炎朗抬手撫上顏十九的頭頂,細細摸索一陣,從穴位拔出那根細長的、壓制了顏十九所有神智的銀針。
顏十九瞬間神情痛苦,深深皺眉,繼而眼神慢慢透徹,重新恢復起那放肆、陰冷、暴虐的黑光。
他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升起陰影,將炎朗整個人籠罩住。
顏十九低頭看著炎朗漠然、卻掩飾不住動搖的表情,摁住仍有殘余疼痛的太陽穴,回憶起被銀針壓制的這段時間的記憶,輕笑:
“哥哥好生無情呀,按照原計劃,你應該帶著云琛去黑市找我的,第一時間為我解針療傷,可自己一得到龍燼,就立馬說都不說一聲,就將我拋之腦后了,嗯?”
最后一聲故作天真、卻殺意十足的問音,叫炎朗的心冷去半截。
仰頭看著自己這個本該二十年前偷風灼草時就被打死的胞弟,炎朗突然想:
如果當年他沒有用自己小小的身軀去攔救,叫炎綽直接將炎刑打死的話,那么炎綽不會死,整個皇族不會遭到屠殺……
云琛,也不會像個傻子一樣,被玩弄于股掌之間了吧……
似乎看破炎朗在想云琛,顏十九勾唇冷笑:
“阿泰該回來,繼續(xù)我的計劃了。既然哥哥已經(jīng)得到治離魂癥的藥,很快就能變得和正常男人一樣,那實在不適合再出現(xiàn)在云琛身邊——辛苦哥哥幫我回東炎監(jiān)國吧,別浪費我封你的王爺位。”
炎朗默默在袖子里攥緊拳頭,沒有說話,顏十九又笑道:
“哥哥,你要聽話喲,不然,咱們的母妃就只能去跟父皇作伴了。”
最后一句話,直接讓炎朗的眼睛驟然瞪大,他死死盯住顏十九,這個將自己生母都能當作要挾籌碼的家伙……
他知道,整個黑鱗騎兵加起來,都沒有顏十九毒辣,這天下所有狠毒男人,都不及顏十九半根手指。
顏十九既然說出口,就一定做得到。
如果不聽,他炎朗也好,如今被軟禁的母妃趙嫣嫣也罷,只怕都將成為刀下亡魂。
沉默良久,炎朗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你這段時間神智被壓制,這期間的記憶此刻突然涌現(xiàn),只怕身體吃不消,還是多休息幾天吧。”
顏十九收斂身上威脅殺意,好似戲劇變臉那般,又變成了平時里他最擅長偽裝的陽光開朗模樣,笑著說了聲“都聽哥哥的”,然后鉆進山洞,躺在云琛離去之前鋪好的草榻上,哼著小曲,翹著二郎腿,開始接受這段時間的記憶。
炎朗停下朝外走的步子,側(cè)臉回頭去看。
顏十九的眼神忽明忽暗,一會兒恥笑,一會兒帶殺,不知是針對這段時間記憶里的誰。
最后,他的目光又慢慢變亮,變軟,像是想到了這世界上最明媚溫暖的人兒,一副貪婪并爽到的表情。
云琛啊云琛,我真的很想救你出這個魔鬼的掌心……可我是他的幫兇,你會恨我的……
心里這樣說了一句,炎朗大步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
……
另一邊,云琛離開那山洞和林子,拉著馬車往回走,滿腦子想的都是等炎朗治好她的耳朵以后,她該怎么寫信告訴霍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