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娘發(fā)現(xiàn)鞋墊不見了,爹怎么交代,他也不知道。
也許爹會說,想著沒啥用,放著也是放著,就都給大牛和狗娃墊了,反正他們腳板也差不多尺寸。
可是……那樣的話,娘和嫂子怕是又會點起油燈,默默地開始納新的鞋墊吧?
一想到那個畫面,王明遠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在鞏昌府城里,他們并沒有多停留。
王大牛去補充了干糧和飲水,給馬匹好好喂了一次精料,三人找了間大車店囫圇睡了一晚。
天剛亮,便套上車,又匆匆上路了。
又走了一日,天色漸晚,前方卻依舊荒涼,不見大的城鎮(zhèn)。
眼見著暮色四合,曠野里風(fēng)也涼了下來,王大牛有些著急,鞭子甩得響了點,催著馬盡量往前趕,希望能找到個投宿的地方。
終于,在天邊最后一絲光亮快要被地平線吞沒時,遠遠瞧見了一個小村落的輪廓,寥寥幾十戶人家,炊煙裊裊。
“吁——”王大牛勒住韁繩,將馬車停在村口一棵老樹下,“今晚就在這村里借宿吧,看樣子是找不到鎮(zhèn)子了。”
王明遠和狗娃下了車,活動了一下坐得僵麻的腿腳。
村子很小,土坯房圍成的院子,靜悄悄的,只有幾聲犬吠從深處傳來。
王大牛把馬車拴在村口能看到的地方,三人便往村里走,想找戶人家商量借宿,或者找找村里有沒有類似里正、村長的人物。
剛走了沒幾步,旁邊一個低矮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粗布褂子、頭發(fā)花白、身形干瘦的老漢端著個簸箕走了出來。
他一抬頭,正好看見走過來的三人。
老漢的眼神似乎不太好,瞇縫著眼,努力瞅了瞅。
當他的目光落到人高馬大、幾乎擋住了半邊天的王大牛和狗娃兩人身上時,明顯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又往前湊了半步,想看的更仔細些。
看著看著,老漢臉上露出極其困惑的神色,嘴唇囁嚅著,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對空氣說:
“奇了怪了……我這眼睛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咋還瞅著人帶重影哩?
剛才明明瞅見一個黑塔似的壯漢在巷口晃悠,咋一眨眼功夫,就變成倆了?還并排站在這兒……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壯實……這……這難道是眼疾加重了?
唉……看來真得咬牙去趟府城尋郎中瞧瞧了,就是不知這攢的銀子夠不夠診金藥費……”
王大牛顯然沒聽清老漢嘀咕啥,只是覺得這老頭眼神怪怪的,他撓撓頭,看向王明遠:“三郎,這老漢咋了?瞅我們的眼神咋怪怪的?”
王明遠嘆了口氣,搖搖頭:“興許來村里來了陌生人,有些緊張吧。走吧,再找別家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