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龍啼櫻的心上!她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凍結。哥哥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痛苦、憤怒和……托付一切的決絕,如同利刃,刺穿了她所有的猶豫和不舍。
“滾——!”龍語默用盡最后的力氣,狠狠將妹妹推開!那力量帶著不容置疑的、近乎殘酷的決斷!龍啼櫻踉蹌著后退幾步,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
她抬起頭,雨水和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著哥哥佝僂著腰,單手死死按住劇痛的傷處,臉色灰敗如紙,卻如同一尊即將傾倒卻依舊倔強的石像,矗立在風雨中。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里面沒有告別,只有命令——活下去的命令!
活下去……
龍啼櫻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濃重的血腥味。她猛地從泥水中爬起,最后深深地、絕望地看了一眼哥哥的身影,仿佛要將這最后的畫面刻入靈魂深處。
然后,她轉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像一支離弦的箭,頭也不回地扎進了身后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叢林黑暗之中!
“活…下去……”龍語默看著那小小的、決絕的、消失在雨幕叢林中的背影,低啞的聲音被風雨瞬間吹散。眼中那強行支撐的火焰瞬間熄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的痛苦與……如釋重負的虛空。
幾息之后,如同催命的鼓點,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刀刃劃破雨簾的尖嘯,從河岸下游的方向,急速逼近!
「彼らはここにいる!岸に上がった!」(他們在這里!上岸了!)
龍語默猛地吸了一口帶著濃重水腥味和死亡氣息的冰冷空氣,強行將那幾乎將他撕裂的劇痛壓入骨髓深處!他必須動!必須思考!必須為妹妹爭取最后的時間!
“障眼法……”他低啞地呢喃,如同念誦最后的咒語。大腦在劇痛中強行高速運轉,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冰冷、更加清晰。
他迅速扯下身上濕透的外衣,不顧動作牽扯傷口帶來的鉆心劇痛,將其撕扯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如同播撒死亡的種子,他將這些布片用力拋灑在周圍濕漉漉的灌木叢、低矮的樹杈、甚至湍急的河岸邊。
接著,他撿起幾塊沉重的鵝卵石,用盡力氣,朝著與妹妹逃離方向截然不同的幾個方向,狠狠擲去!
石頭砸在遠處的樹干、巖石、甚至河水中,發出沉悶或清脆的聲響!
「あちらだ!追跡しろ!」(在那邊!追?。?/p>
武士們果然被聲響吸引,如同被牽線的木偶,迅速朝著石頭落地的方向蜂擁而去!
龍語默趁機拖著劇痛的身體,如同受傷的壁虎,悄無聲息地爬進一叢最為茂密、帶著尖刺的荊棘灌木深處。
他蜷縮起身體,屏住呼吸,將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極致,傾聽著外面世界的動靜。冰冷的雨水順著荊棘的尖刺滴落在他臉上,混合著冷汗和腰傷滲出的溫熱血液。
片刻的死寂后,腳步聲帶著被戲弄的狂怒再次逼近。
「見つからない!また奴らの策略だ!」(找不到!又是他們的詭計?。?/p>
「くそっ!分かれて探せ!」(該死!分頭找?。?/p>
龍語默知道,短暫的喘息結束了。他必須動起來,成為吸引火力的活靶!他強忍著每一次移動都如同腰斬般的劇痛,咬碎牙關,從荊棘叢中爬出。利用沿途的樹枝,他粗暴地折斷,留下明顯的折斷痕跡;扯下堅韌的藤蔓,將其絆在低矮處,制造出倉皇逃跑的假象。他像一個瀕死的獵手,用自己的痛苦和痕跡,在叢林中布下最后一道迷魂陣。
“再拖一點……再拖一點……”每一次艱難的移動,每一次撕扯傷口的劇痛,都化作他心中無聲的嘶吼。
終于,他在一處被巨大蕨類植物半遮掩的巖壁凹陷處停下。劇痛和失血讓他的視線開始搖晃,意識如同風中殘燭。他迅速將幾件濕透的內衣塞進蕨類植物下,勉強堆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又用枯枝和濕泥在周圍制造出凌亂的踩踏和躲藏痕跡。
「ここだ!隠れている!」(在這里!他躲在這里?。?/p>
武士們的怒吼和腳步聲迅速包圍了這片區域!
龍語默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弧度,如同幽靈般,拖著殘軀,向著另一個方向,再次開始了死亡邊緣的“表演”。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腰部的傷口在不斷的牽扯下,鮮血早已浸透了半邊身體,在濕透的褲子上暈開一片刺目的暗紅。臉色蒼白如死人,唯有那雙眼睛,依舊燃燒著冰冷的、執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