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璃跟在紀若云身后,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指尖拂過廊柱上細膩的雕花,一股熟悉的溫涼觸感從指尖蔓延開。
她走到一座九曲橋前,看著橋下水中悠然自得的錦鯉,一時有些出神。
記憶深處,一幕模糊的畫面漸漸清晰。
好像也是在這樣一個午后。
那時的自己還是個小不點,自己被一只溫暖的大手牽著,走在這座橋上。
母親的手很暖,聲音很柔,指著水里的魚,笑著問她哪條最漂亮。
她還記得,母親給她買了園門口最好吃的桂花糕,那香甜軟糯的滋味,仿佛還殘留在舌尖。
可如今,物是人非。
母親失蹤,仇人伏法,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這里,重溫舊夢。
那股剛剛平息下去的,因復仇而用涌現的那股混雜著快意與空虛的洶涌情緒,此刻在園林的靜謐中,被一種更深沉的、名為孤寂的情緒所取代。
隨之而來的,是對母親更深的思念。
“怎么樣?這里還不錯吧?能讓人靜心凝神。”紀若云察覺到她的沉默,放慢了腳步,與她并肩而行。
“嗯,很好。”沈姝璃的聲音有些發悶,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媽媽……以前帶我來過這里。”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母親溫柔的笑語,告訴她這塊太湖石像什么,那座亭子又有什么典故。
那時的陽光,似乎也和今天一樣,透過繁茂的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前世今生,兩段記憶交疊,讓沈姝璃一時有些恍惚。
紀若云心里一疼,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那些“節哀順變”的空話,只是溫和地開口。
“你母親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要是看到你現在這么出息,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沈姝璃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驕傲嗎?
或許吧。
但她更希望母親能在身邊,哪怕只是像小時候那樣,再牽一次她的手。
兩人沿著池邊慢慢走著,紀若云沒有再多問,只是安靜地陪著她。
這種無聲的陪伴,反而讓沈姝璃緊繃的神經徹底松弛下來。
她看著園中一草一木。
這些景物歷經百年風雨,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
她的那點恩怨,放在這漫長的時光里,似乎也顯得不那么驚心動魄了。
腦海中,血腥的畫面,撕心裂肺的哀嚎,都隨著這園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漸漸遠去。
心底的戾氣,正被這園林的靜謐一點點洗刷干凈。
她現在是沈姝璃,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縷被仇恨禁錮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