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有一兩個渾身是血、僥幸逃回的士兵,帶回來的也唯有更加令人絕望的消息:外界通道已被徹底掐斷,闖軍勢大,援軍渺茫。
面對守軍因絕望而生的掙扎,李自成在牛金星、宋獻策等謀士的輔佐下,將圍困策略運用得愈發純熟和老辣。
這不再僅僅是一場軍事上的物理隔絕,更是一場全方位、多角度的心理與資源的絞殺戰。
一捆捆特制的箭矢,不再搭載致命的箭簇,而是綁著卷成筒狀的招降書信,日夜不停地射入城內。
信中極盡宣傳鼓動之能事,大肆宣揚“闖王仁義之師,剿兵安民,不殺不掠”的政策,反復強調“開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描繪著一幅放下武器即可獲得溫飽與安寧的誘人圖景。
書信中還歷數福王朱常洵在洛陽的奢靡無度、囤積居奇,對比城外闖軍“均田免賦”的許諾,極力挑撥守軍士卒和城中百姓與王府官紳之間的矛盾。
這些書信,如同無形的匕首,一次次精準地刺向守軍本已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與此同時,李自成派出多支精銳的機動部隊,以洛陽為中心,向四周輻射掃蕩。
那些尚未被攻克或仍在觀望的周邊州縣、土豪的塢堡,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清剿。
闖軍以強大的武力為后盾,或迫降,或攻滅,徹底鏟除了洛陽外圍可能存在的任何明軍殘余勢力以及潛在的物資供應點。
任何試圖向洛陽輸送糧草或傳遞消息的企圖,都被無情地扼殺。
李自成的意圖明確而冷酷:他要將這座中原重鎮,徹底變成一座孤島、一塊死地,不僅要耗盡其糧草,更要掐滅其所有希望。
蘇俊朗站在自己的“移動天工院”帳篷外,遠眺著那座在重重圍困下顯得愈發沉默和頑固的巨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闖軍這套組合拳正在緩慢而堅定地發揮著作用。
城內的抵抗力量,正像一塊被置于慢火之上的堅冰,正在從外部和內部同時被消磨、被融化。
然而,憑借穿越者的敏銳和來自后世的見識,他也注意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
城頭那些守軍的身影,在經歷了初期的混亂和恐慌后,似乎又透出一股被逼到絕境后的麻木和一種基于絕望的頑強。
尤其是那些軍官和顯然屬于福王嫡系的部隊,他們的抵抗意志似乎并未完全崩潰,反而因為退路已絕而可能變得更加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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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是陽謀,但困獸之斗,其勢最兇,最終破城的那一刻,恐怕依然會異常慘烈。
他找到正在巡視新筑營壘工事的李自成,拱手行禮后,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闖王,圍城之法,深合兵法要義,步步為營,斷絕生機,假以時日,必能奏效。
守軍如今已是釜底之魚,日漸艱難,城內人心浮動,破城之期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