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俊朗壓低聲音,將自己那瘋狂而危險的計劃和篩選標準合盤托出時,李秀寧手中的藥杵“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嬌軀微微顫抖,難以置信地看著蘇俊朗,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俊朗…你…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她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發顫,
“以活人試藥?
此乃…此乃醫家大忌!
是邪魔外道之行!
萬一…萬一失敗,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們救人尚且不及,怎能…怎能親手將他們推入這等險境?”
蘇俊朗痛苦地閉上眼,復又睜開,眼中布滿了血絲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秀寧,我豈能不知?
此乃飲鴆止渴,是與魔鬼交易!
但你我如今處境,已是刀架脖頸!
內有牛金星步步緊逼,欲將我等除之而后快;外有建奴惡狼環伺,洛陽旦夕可危!
若無自保之力,莫說實現抱負,便是你我這滿醫院的傷兵,還有工坊學堂里那些追隨我們的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常規之路已絕,這是…這是最后一線生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險棋!
我需要你的幫助,只有你接觸傷兵最方便,也只有你,我信得過!”
李秀寧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疲憊、焦慮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執著。
她想起牛金星爪牙的刁難,想起傷兵因缺藥而痛苦的呻吟,想起蘇俊朗平日救人的仁心,又想起他描述的那幅建奴入關、血流成河的可怕圖景……內心的掙扎如同刀絞。
良久,她緩緩低下頭,兩行清淚無聲滑落,聲音哽咽卻帶著一絲決絕:
“我…我明白了。
若真是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這罪孽,我…我陪你一起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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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李秀寧,蘇俊朗也只敢動用趙鐵柱(二狗子)等最早跟隨他、經歷過生死、絕對忠誠的寥寥數名核心成員,利用他們對底層士兵和流落人員的熟悉,暗中物色第二類人選。
接觸的過程,充滿了壓抑、悲愴與一種令人窒息的坦誠。
在傷兵營最陰暗的角落,李秀寧強忍著淚水,俯身在一個因腹破腸流、高燒不退、已然被醫官宣判“等死”的老兵耳邊,用最低的聲音,轉述了蘇俊朗那番話。
那老兵渾濁的眼睛里先是閃過極度的恐懼,隨即又被一種死寂般的平靜取代,他艱難地蠕動嘴唇,氣若游絲:
“…橫豎…是個死…蘇軍師…是好人…若真能…變成鬼…也要咬下…牛金星…一塊肉…俺…愿意…”
在一處破敗的民房內,趙鐵柱找到了一個在清算中被抄家、父母妻兒皆死于非命、自己也被打斷一條腿、滿懷滔天恨意的原洛陽小吏。
當趙鐵柱隱晦地提出有一條“化身修羅、向仇敵索命”的險路時,那漢子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拖著殘腿掙扎爬起,咬牙切齒:
“只要能報仇!
只要能殺盡那些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