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盡的淚水終于決堤,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在冬日的寒風中迅速變得冰涼。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冰冷的鐵鉗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這個男人,挺拔的身影裹在黑色大衣里,像是這灰白冬日里最濃重也最刺目的一筆。
恨過,怨過,也曾在無數個深夜無法控制地想起,此刻卻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想要保護身后那個小小身影的孤勇。
陳淮清看著她單薄的肩膀在寒風里微微顫抖,那顆被憤怒和七年尋而不得的焦灼灼燒的堅硬的心,忽然裂開一道細縫,涌出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向前邁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替她擋去了側面吹來的冷風。
“說話。”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褪去了最初的凌厲,卻帶著一種更沉重的、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哽咽,“哪怕一句解釋。告訴我,為什么?”
陵盡終于抬起淚眼朦朧的眼,透過模糊的水光看著他眼中翻涌的痛苦,那里面不僅僅有質問,還有她從未見過,或者說從未敢去解讀的傷痕。
她猛地意識到,這七年,被剝奪了知情權、被隔絕在女兒成長之外的,不止是她一個人。
“我”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劇烈的顫音,“我怕陳淮清,我那時候只有怕安安就是我的全部,你們陳家會奪走他。”
“我會什么?”
陳淮清緊迫地盯著她,眼神銳利如刀,卻又在看到她驚惶縮瑟時下意識地放緩和了語氣,“我母親還能會說什么?讓我陳淮清容不下自己的孩子?還是說我陳淮會冷酷到那種地步?”
寒風卷起枯葉,發出簌簌的聲響。小區樓下的路燈昏黃,勾勒出兩人之間緊張而又彌漫著無盡傷感的空氣。
陵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腑生疼,卻也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絲。
“她說你的世界容不下意外,更容不下一個可能讓你想起“錯誤”的孩子。“
那是杜景當年斬釘截鐵的話,混合著如今她自己對陳淮那時冷漠強勢的恐懼,像一根毒刺,深扎了七年。
陳淮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里面翻涌的怒火似乎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痛心所取代。”錯誤?”他幾乎是咬著牙重復這兩個字,然后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又最終無力地垂下。
“陵盡,在你眼里,我們那段日子,就只是一個錯誤?甚至不值得你來問我一句,聽我親口說一句要不要?”
“我問過的!“陵盡終于崩潰地喊出來,積壓了七年的委屈和恐懼決堤,”
在那之前我就問過你!我說如果有了孩子怎么辦?你當時怎么說?你說‘別胡思亂想,現在不是時候’!陳淮清,那不是時候!你的規劃里從來沒有我,更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