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的大紅斑風暴圈像只旋轉(zhuǎn)的巨眼,橙紅色的氣流卷著碎冰與星塵,在數(shù)萬米高空織成狂暴的穹頂。望歸號的帆布碎片就在這風暴核心漂浮著——不是零散的破布,而是被氣流揉成了發(fā)光的云帶,淡金色的纖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有人把星星拆成了線,再縫進風里。
護航隊的老舵手秦叔攥著導航儀,指節(jié)泛白。他祖父曾是望歸號的二副,臨終前總說:“船沉了,魂會跟著帆布飄,風會念它的話。”此刻導航儀的屏幕上,光點密密麻麻綴滿風暴圈,每個光點都對應一塊帆布碎片,標注著“李”“趙”“陳”等名字——正是當年船員的姓氏。
“穿好抗風服,”秦叔對著身后的隊員們喊,聲音被風暴的呼嘯撕得斷斷續(xù)續(xù),“進去后別碰云帶,那些字會鉆進骨頭縫里。”
隊員阿蕎剛系緊頭盔,就看見塊巴掌大的帆布從眼前飄過,纖維上用墨汁寫的字被風舔得發(fā)亮:“今日值夜,趙小子又偷喝了廚房的酒,罰他擦甲板三遍。望歸號的船板得比臉干凈,才配得上天上的星。”字跡歪歪扭扭,末尾畫了個歪笑的表情,是炊事員趙叔的筆跡。
“是趙爺爺!”阿蕎的眼眶突然熱了,她奶奶總講趙叔的故事——那個總把“規(guī)矩”掛在嘴邊,卻在冬夜把熱湯偷偷塞進凍傷的學徒手里的老頭。
風暴更烈了,云帶突然翻涌起來,塊更大的帆布被卷到眾人面前。上面的字跡被雨水泡得發(fā)暈,卻依稀能辨認:“給囡囡的木梳刻好了,等靠岸就寄回去。船過冥王星時,看見極光像你娘織的紅圍巾,她總說極光會繞著想家的人轉(zhuǎn)。”是木匠陳叔的字,他女兒的嫁妝木梳,最后沒能送到。
“陳叔的木梳……”隊員阿柿突然蹲下身,抗風服的面罩上凝著白霜,“我家閣樓還擺著同款,是他孫女去年送來的,說梳齒上的花紋,和帆布上的筆跡能對上。”
秦叔指著風暴圈深處:“看那里。”眾人望去,只見塊半米長的帆布懸在氣流中央,邊緣被燒得焦黑——是當年船沉時,被火燎過的主帆碎片。上面的字用燒黑的木炭寫著,筆畫深得像要刻進布里:“望歸號沒沉。”后面跟著串歪歪扭扭的日期,正是船難發(fā)生的第三天。
“是老船長!”秦叔的聲音突然發(fā)顫,“他總說‘船魂在,船就沒沉’。”
突然,塊帆布碎片猛地撞在阿蕎的抗風服上。上面的字是用鮮血寫的,早已發(fā)黑:“小秦,別追了。風暴太大,把導航儀藏好,讓望歸號的坐標留在星圖上就行。”是秦叔祖父的筆跡——當年二副為了掩護隊員撤退,把最后個導航儀綁在帆布上扔了出來,自己跟著船骸墜進了風暴。
阿蕎的手指撫過那行血字,突然聽見風里傳來細碎的聲響,像有人在耳邊輕念:“囡囡要好好吃飯”“甲板的縫里別忘塞棉絮”“極光會繞著想家的人轉(zhuǎn)”……是帆布上的字被風念了出來,混著趙叔的呵斥、陳叔的嘆息、老船長的叮囑,像整船人都站在風里,笑著打招呼。
“他們在說話。”阿柿抹了把臉,面罩上的霜混著淚往下淌,“他們沒走。”
風暴圈深處,最大的塊帆布突然展開,像面殘破的旗幟。上面沒有字,卻用金線繡著望歸號的船徽,邊緣縫著圈褪色的紅綢——是當年啟航時,船員們的家眷繡的,每針都藏著名字。此刻紅綢在風里舒展,竟把周圍的氣流都染成了淡紅色,狂暴的風暴似乎都柔和了些。
“那是船魂。”秦叔望著那塊帆布,突然摘下頭盔,對著風暴鞠了一躬,“爺爺,我們接你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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