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系的旋臂像被打翻的調色盤,靛藍、絳紫、鎏金的星云在真空里緩慢流淌,望歸號的船帆碎片就漂浮在這片絢爛里。最大的一塊碎片足有半張帆大小,亞麻布上的星圖用銀線繡成,歷經歲月卻依舊閃亮,那些代表恒星的銀點,正隨著星云流動輕輕閃爍,像被風吹動的燭火。
鐘伯的孫女鐘星捧著星圖掃描儀,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時,突然“呀”了一聲——屏幕上,最新繪制的星際航線圖正與帆上的銀線星圖一點點重合,連最細微的小行星規避點都分毫不差。“爺爺,您看!老船長繡的星圖,和我們現在用的航線完全一樣!”
鐘伯瞇起眼睛,老花鏡滑到鼻尖上。他伸手撫摸帆面,亞麻布粗糙的紋理蹭著掌心,像老船長當年滿是老繭的手。“他哪懂什么星際航線,”鐘伯的聲音有些發啞,“當年就是個跑內河的老船工,連望遠鏡都用不利索,卻天天捧著本舊星圖繡啊繡,說‘船帆得認路,不然風再大也白搭’。”
小鐘正用鑷子夾著塊指甲蓋大的碎片,碎片上繡著顆孤零零的銀星。他把碎片湊到主帆上,銀星立刻與星圖上的“北極星”位置嚴絲合縫。“這是阿元繡的!”小鐘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懷里的舊相冊,指著張泛黃的照片——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正舉著塊繡繃,上面歪歪扭扭地繡著顆星,旁邊站著個臉紅的少年(正是年輕時的阿元),“我奶奶說,阿元當年偷偷學刺繡,就是想在船帆上給家鄉的星星留個位置。”
阿霜的注意力被帆角的金線吸引了。那些金線比銀線細得多,繡出的不是恒星,而是一條條極淡的軌跡,像風吹過的痕跡。她調出百年前的航行日志,對著軌跡比對,突然紅了眼眶:“是周嬸的筆跡!你看這道彎,和日志里寫的‘避開隕石帶時,突然想起囡囡學走路時跌的那個跟頭’完全吻合!”金線的盡頭,繡著個小小的蝴蝶結,正是囡囡夭折時戴的那只。
船帆碎片在星云里慢慢聚攏,銀線星圖漸漸完整。當最后一塊碎片(上面繡著半支煙袋,煙鍋里還冒著銀線繡的“煙”)歸位時,整片帆突然亮了起來,銀線和金線在真空里織成道光橋,一頭連著望歸號的船帆虛影,一頭指向太陽系的方向。
虛影里,老船長正站在舵盤前,手里舉著繡花針,阿元趴在旁邊看,周嬸在給針穿線,陳大副叼著煙袋,煙鍋里的火星明滅——他們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皮影戲,此刻突然活了過來。老船長的針落在“地球”的位置,銀線穿透星云,在光橋盡頭炸開片溫暖的光暈,像老家灶臺上的火光。
“原來他們早就把路鋪好了。”鐘星喃喃道,手里的掃描儀突然收到段微弱的電波,轉換成音頻后,是老船長的聲音,帶著點咳嗽:“……阿元記著,過了獵戶座旋臂,要往亮星多的地方走,那是家的方向;周嬸,你繡的軌跡可得準點,別讓孩子們走岔了……”
鐘伯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打開是塊干硬的桂花糕,用油紙包了層又層。他把糕掰碎,撒向光橋:“爺爺,阿元,周嬸……我們跟著星圖走呢,快到家了。”碎糕在光里化作點點金粉,順著光橋飄向虛影,老船長伸手接住,笑著塞進阿元嘴里,阿元的臉紅得像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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