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卷著雪沫,像一把把冰刀刮過勞役營的每一個角落。
這里已經不是人間,而是被遺忘的活地獄。
疫病如野火般蔓延,高燒、咳嗽、膿瘡,每一個倒下的人都在無聲地宣告著死亡的臨近。
終于,官府的耐心耗盡了。
沉重的柵欄落下,營區被徹底封鎖,這意味著最后的糧食和草藥也斷絕了。
絕望,比瘟疫本身更致命。
阿灰蜷縮在最陰暗的草堆里,冷得牙關打顫。
他身邊,一個壯漢的胸膛停止了起伏,渾濁的眼睛死死瞪著灰蒙蒙的天空。
又死了一個。
阿灰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了。
他自己的呼吸也變得微弱,肺部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的瞬間,一道模糊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那是林閑離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簽到不在形式,而在‘還活著’這個事實。”
還活著……
阿灰猛地睜開眼,渾濁的視線掃過四周。
一張張因病痛而扭曲的臉,一聲聲瀕死的喘息,此起彼伏,構成了一曲絕望的交響。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活著”,最基本的證明,不就是這一呼一吸嗎?
他不再掙扎,不再對抗,而是嘗試著將自己微弱的呼吸,融入到這片絕望的旋律中。
他傾聽著身邊那個老人的喘息,緩慢而沉重;他感受著不遠處孩童的急促呼吸,微弱而驚惶。
他開始調整自己的節奏,時而沉重,時而急促,仿佛要用自己的肺,去代替所有人的肺進行呼吸。
一呼,一吸。
這是一種極致的專注,一種瀕死的共鳴。
他體內的那股神秘“微光”,隨著每一次吐納,化作無形的細絲,順著氣流飄散開來,悄無聲息地滲入到周圍每一個病患的意識深處。
【叮!檢測到群體生命維持行為,激活‘同息共命’協議!】
一道冰冷的電子音在他識海中炸響。
當夜,七名已經燒得神志不清、只剩一口氣的勞役,在彌留之際做了一個相同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