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繼先臉上的笑容終于慢慢淡去了。
他不再看蘇白,而是用手指輕輕摩挲著溫?zé)岬淖仙氨冢粗锩媸嬲沟牟枞~。
房間里的氣氛,從剛才的溫和閑適,變得沉凝起來。
窗外的竹濤聲似乎也變得更加清晰。
“蘇將軍。”
周繼先再次開口,聲音卻褪去了所有的慈和。
帶上了一種屬于老派官僚不怒自威的沉穩(wěn)。
“你今天來,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請教周老,如何看待教育公平這四個字。”
蘇白迎著他的目光。
“教育公平,自然是基石。”
周繼先回答得很快,幾乎是本能。
“有教無類,唯才是舉,自古皆然。”
“那利用慈善之名,行利益輸送之實,操縱選拔,埋沒天才,培育私黨,這又算什么?”
蘇白的追問如同出鞘的利劍,直指核心。
周繼先沉默了片刻,緩緩抬起眼。
此刻,他那雙溫潤的眼睛里,再無半分老人的渾濁,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平靜和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冷漠。
“蘇將軍,你還年輕,有銳氣,有沖勁,這很好。”
他聲音低沉下去。
“但有些事,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水至清則無魚,一個體系的運行,有時候需要一些……潤滑和妥協(xié)。”
“妥協(xié)到需要建立一個龐大的春蕾遺產(chǎn)網(wǎng)絡(luò)?妥協(xié)到需要滅口像高斌這樣的卒子?”
蘇白毫不退讓。
聽到春蕾遺產(chǎn)四個字,周繼先的眼角終于難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顯然沒料到,對方連這個代號都查出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微微向后,靠在了太師椅的椅背上,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
不再是那個慈祥的老人,而是重新變回了那個曾經(jīng)執(zhí)掌一方、深諳權(quán)術(shù)的廳長。
“蘇將軍,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此緊追不舍,撕扯開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個膿瘡,而是一張很多人賴以生存的網(wǎng)。”
“這張網(wǎng)破了,會有多少人掉下去?又會激起多大的波瀾?這對穩(wěn)定,對大局,真的有利嗎?”
話語中,已經(jīng)帶上了隱隱的威脅和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