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趙羽換了身普通布衣,跟武飛雪一起,在鎮子里溜達。
走到鎮子最偏的一個角落,有個小酒館,門臉破得快塌了。
里面傳來幾聲咳嗽,還有一個聲音,有點尖,但說的話挺清楚。
“……馬校尉這腦子活泛,苦差事都給新來的。他的人呢?躲鎮里喝酒耍錢呢。嘿,這龍牙鎮能太太平平的,指不定是靠北齊人發善心呢!”
那話里,全是嘲諷。
趙羽停了步子,往里瞅。
酒館里暗得很,就角落一張桌子邊,坐了個穿白長衫的中年人,衣服洗得都快透明了。
人挺瘦,下巴一撮山羊胡,手里捏著個空酒杯,晃悠悠的,好像喝多了,可嘴角那點若有若無的笑意,跟這破地方格格不入。
旁邊幾桌坐著零星幾個酒客,對這人的話充耳不聞,顯然是聽慣了。
“店家,兩碗水。”趙羽抬腳進去,挑了張離那人不遠的空桌坐下。
店家是個愁眉苦臉的老頭,端來兩碗渾濁的水。
那穿長衫的似乎感覺有人看他,抬了抬眼皮,掃了趙羽和武飛雪一眼,又低下頭,拿手指頭蘸著桌上的水漬亂畫,嘴里還嘀咕:“棋局,棋局……死局呦……”
趙羽沒急著搭話,端起碗慢慢喝水,余光留意著那人的手指。
那手指劃拉的道道,看著亂,卻好像有點門道,像是在算計什么。
過了一會兒,趙羽放下碗,像是隨口問了句:“先生對下棋挺有研究?”
那人手停了,抬起頭,原本渾濁的眸子清亮了些,重新打量趙羽:“懂點皮毛,混口飯吃。客官面生,也是來這龍牙鎮討生活的?”
“嗯,差不多。”趙羽笑了笑,“剛來,覺得這地方…挺有意思。”
“有意思?”長衫文士嗤笑一聲,搖搖頭,“黃沙埋人,土匪遍地,當官的比土匪還狠,有啥意思?混吃等死罷了。”
“等死的地方,未必就翻不了身。”趙羽聲音不高,卻穩得很,“棋下死了,換條路走走,說不定就活了。”
長衫文士捏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再看向趙羽時,那份審視的味道更濃了。眼前這年輕人,穿著普通,可那份鎮定,不像是一般人。
“哦?閣下有什么高見?”
“高見沒有。”趙羽端起水碗,輕輕晃著碗里渾濁的水,“就是覺得,這水渾了,才方便摸魚嘛。龍牙鎮是破,可它卡著一條廢了的西邊老路。膽子大點,看得遠點,未必不能把這死水攪活了。”
那文士捏著空酒杯的手指頓了頓,動作帶著一種突兀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