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件寬大的兜帽長袍,袍子的材質無法定義,它吸收了周圍所有的數據光芒,呈現出一種比虛無本身更加純粹的黑。兜帽的陰影極深,遮蔽了他的全部面容,只有一雙眼睛,從那片黑暗中透出微光。
那不是任何生物的眼睛。那是一對深邃到極致的宇宙。其中沒有情感,沒有意志,只有冰冷的星辰在生滅,星系在旋轉。僅僅是被那對眼睛注視,古一凡就感覺自己的意念體結構正在被解析,每一行構成他的“代碼”都被清晰地洞察。
他就是“渡鴉”。
那個給了他“施舍”,那個他發誓要寫出病毒來搞垮其系統的存在。
他沒有來攻打盤古世界,沒有在外面發動驚天動地的攻擊。他只是沿著那條“網線”,直接走進了古一凡的后臺,來到了他的“機房”里。
尤玉的虛影已經無法維持形態,幾乎要潰散成最基本的光粒。那是一種生命層級被徹底壓制的本能戰栗。她窮盡想象力也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存在能夠突破古一凡構筑的亞空間,這個在她認知中等同于神國的地方。
古一凡的意念體,反而前所未有地冷靜下來。
那股屬于頂尖程序員的偏執,在極致的壓力下,壓倒了恐懼。
他看著那個代號“渡鴉”的歸墟行者,內心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怎么打”,也不是“怎么跑”。
而是一個荒謬卻無比清晰的吐槽。
“非法入侵,權限提升,掛起系統進程……這家伙不是來回收BUG的。他是來做安全滲透測試的。”
他甚至還有閑心在自己的感知中對尤玉傳達了一句。
“別怕,就當是……公司總部派來的高級審計員,來檢查我們的防火墻工作了。”
尤玉無法回應,她的思維幾乎停滯。
那個“渡鴉”靜靜地站著,兜帽下的那對宇宙般的眼眸,緩緩地掃過被凍結的星辰之子,掃過幾乎潰散的尤玉,最后,落在了古一凡那依舊凝實的光構意念體上。
他似乎對古一凡還能維持形態,甚至還能思考,產生了一絲微不足道的興趣。
然后,一股信息,不通過任何介質,直接在他的位置上“生成”,并被古一凡的感知所“接收”。
【異常點734。你的后臺……比文檔描述的更有趣一點。】
亞空間內,那句【你的后臺……比文檔描述的更有趣一點】的評語,像一行被置頂的系統注釋,懸浮在死寂的數據海洋之上。
它不帶任何情緒,卻比最惡毒的詛咒更能瓦解一個程序員的驕傲。
古一凡的光構意念體沒有絲毫顫動。
在極致的壓力下,恐懼這種低效的情緒已經被他的核心邏輯所屏蔽。他現在更像一個被強制拖入會議室,準備接受甲方終極拷問的乙方項目經理。
而眼前的“渡鴉”,就是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并且剛剛表示對你的代碼“很感興趣”的甲方代表。
“渡鴉”沒有等待回應。
對于他而言,這并非一場對話,只是一次單方面的告知。
兜帽的陰影下,那對由星辰生滅構成的眼眸微微轉動,他的“視線”落在了亞空間深處,那棵貫穿整個盤古世界的法則根基,世界樹。
嗡。
古一凡的感知中,一聲無法被聽見的轟鳴炸響。
他感覺自己親手編寫的,關于“世界樹”的所有底層代碼,被人用最高權限瞬間打開。從能量循環到信息交互,從生命鏈接到法則衍生,每一行,每一個參數,都被赤裸裸地展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