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b7區的墻邊,風從巷口灌進來,吹得帆布展板嘩啦作響。
那行字在夜燈下泛著冷光:“這些人,不該被忘記。”
每一張照片都像一把刀,插進過往的沉默里。
一個穿校服的女孩,手里攥著半截鉛筆,眼神怯生生地望著鏡頭;一位老人坐在橋洞下,腳邊是破碗和一張皺巴巴的尋人啟事;還有一個男孩蹲在地鐵站角落,懷里抱著個鼓鼓囊囊的書包——標簽寫著:“他說想看看路燈還亮不亮。”
第一天,只是零星幾個人停下腳步。
有個老大爺戴著老花鏡,顫巍巍地摸著其中一張臉:“這娃……是不是西坪村老周家的?”
第二天,人群開始聚集。
第三天,本地媒體來了。
記者扛著機器繞場一周,話筒伸到圍觀者嘴邊:“您認識他們嗎?”
沒人回答,但有人哭了。
第五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個女人跌跌撞撞沖進展覽區。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羽絨服,頭發亂糟糟地扎在腦后,手指劇烈顫抖著,撫上其中一張照片。
“小川……”她聲音嘶啞,“你還活著?村里人說你被人販子拐走,早死了……可你明明在這兒!這是去年拍的!”
她跪了下來,額頭抵著冰冷的展板邊緣,肩膀劇烈抽動。
保安想扶她,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同志,求你……幫我找到他!他是我兒子啊!”
那一刻,許念站在我身邊,輕輕嘆了口氣。
“我們不是在展示悲劇。”她說,“我們在喚醒記憶。”
張評估師沒來現場,但他昨晚打給我一句話:“真正的回聲,從來不在展覽館里響起。”
凌晨三點,他上線了那個叫“燈塔回響”的小程序。
起初沒人注意,直到二十四小時后,第一條評論跳出來:
“有,他給了我半塊面包。”
接著是第二條:“有個大哥陪我坐了一夜。”
第三條:“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每年都來這兒等。”
七十二小時內,兩千多條匿名留言堆滿了虛擬墻。
沒有頭像,沒有用戶名,只有位置標記和一句簡短回應。
有人在火車站收到提示,轉身看見流浪漢正蜷縮在長椅上;有人在便利店門口停下腳步,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遞來熱奶茶的陌生人。
這些話不指向任何具體的人,卻讓無數人突然意識到——原來那束微弱的光,真的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