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我敲了兩下,里面傳來一聲“進”。
他正對著電腦屏幕,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聽見我進來,也沒抬頭,只是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
我拉開椅子坐下,沒吭聲。
空氣里有種不同尋常的味道,是一種……即將告別什么的預感。
他從屏幕上移開視線,嘆了口氣,把那副戴了多年的老花鏡摘下來,揉了揉眉心。
“這個。”他推過來一個厚厚的文件夾,封面上用紅筆寫著兩個大字“權限”。
“還有這個。”接著是一枚u盾,“以后,這些都歸你了。”
我知道這是什么,技術支援中心最高級別的流程管控密鑰和物理認證憑證,俗稱“內網瞭望哨”。陳主任從不離身。
“主任,這……”
他擺擺手,打斷我,目光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以后,這個‘瞭望哨’歸你了。”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記住,寧可十次虛驚,不可一次失察!”
我接過文件夾和u盾,仿佛接過的不只是這兩樣東西,而是一整座山。
“我明白。”此刻,我只能擠出這三個字。
“光明白不夠!”他的聲音帶著老一輩人特有的那種鏗鏘。
“得刻進骨頭里!孫琳,我盯著b區那些小子們吵吵嚷嚷要效率、要進度,吵了十幾年。”
“可咱們這地方,快一秒慢一秒,有時候頂多是挨頓罵。”
“可錯一絲一毫!”他手指重重戳在桌面上,“那就是致命的!是要無數人的心血,要更大的東西付代價!”
我點頭道:“我懂。規矩是底線。”
“對!底線!”他像是找到了知音,情緒緩和了些,卻又染上更復雜的情緒,那是一種交織著不舍、擔憂和必須放手的決絕。
“我老了,心臟也不中用了,以后啊,那群猴子里就缺個能鎮得住場的唐僧嘍。”
“趙工那頭倔驢,技術沒得說,可有時候軸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還有供應鏈那攤子,水越來越深……以后,都得你多盯著。”
我看著他鬢角花白的頭發,想起他辦公室里常備的速效救心丸,想起他多少次為了一個數據偏差拍桌子罵娘,又多少次為了保住項目進度徹夜不眠地協調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