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安從今日起就要開始處理朝政,陪祁讓說了一會兒話之后,就和祁望一起去了南書房批閱奏折,接見來奏事的官員。
今日來奏事的官員,除了真的有事,私心里還想著掂量一下這位新登基的小皇帝有幾斤幾兩。
到了南書房一看,坐在龍案后面的竟然是父子二人,嚇得立馬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畢恭畢敬地回話,不敢有一絲懈怠。
很快,大家都聽說了太上皇親自在南書房指導小皇帝處理朝政的消息,暗中猜測太上皇的病情可能沒那么嚴重,否則哪有精力做這些事。
于是各處的官員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輕易試探新皇,一些藏在暗處還不死心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不敢輕舉妄動。
祁望本就是太后按照儲君的標準培養出來的,處理朝政自然駕輕就熟,對佑安也是傾囊相授,還教了他很多和大臣們周旋的小竅門。
祁讓精神好些的時候,又和晚余交代了一些事情,讓晚余等他走后,問問后宮妃嬪的意思,如果有人想出宮,就假借殉葬安排她們出宮,不想出宮的,就讓她們在太妃所頤養天年。
晚余沒有立刻答應他,等他睡著后,出去問孫良言這樣可不可行。
孫良言嘆息道:“皇上早就動過遣散后宮的念頭,是奴才顧慮太多,請了張硯舟張先生來勸說他,才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遂了他的心意,或許,或許……”
他想說或許宮里沒了旁人,皇上和娘娘后來也不會有那么多矛盾,端妃也不會勾結永樂公主算計梨月,說不定皇上和娘娘之間,會是另一種結局。
可當時的他,也是一心為皇上著想,哪里會預測到未來都發生些什么呢?
他擦了擦眼角,哀聲道:“那么多人一起假死有些難度,但皇上既然有此想法,咱們就依著他吧,別讓他走的不痛快。”
晚余聽聞祁讓曾經想遣散后宮,不禁有些怔忡,從久遠的記憶中搜索到他們那一次關于遣散后宮的爭吵。
時至今日,她已經想不起他們都說了些什么,只記得是因為她建議祁讓雨露均沾惹惱了祁讓,兩人話趕話就說到了遣散后宮。
祁讓當時很氣憤,說別以為他不敢,后來卻再也沒提起過。
晚余以為他只是說說,不知道孫良言還曾請了他老師來勸說他。
但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什么意義,晚余收起思緒,語氣平靜道:“既然孫總管覺得可行,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吧,別人我也不放心。”
“奴才遵命!”孫良言哽咽道,“多謝娘娘成全皇上。”
成全?
晚余不知道這算不算成全,往下也沒再說什么。
次日五更,晚余又早早起床陪佑安去上朝,她坐在肩輦上,感受著秋風掠過黎明的宮道,心里想著,祁讓十年如一日,不分嚴寒酷暑地在這個時辰起床上朝,除了生病和休沐,沒有一日懈怠。
不知道他每天走在這條路上,會想些什么?
她忽然很想問問他。
下朝之后,晚余和佑安仍舊第一時間回到乾清宮去看祁讓,卻被宮人告知,太上皇一大早就帶著嘉華公主和嘉峪公主到射苑騎馬去了。
晚余不放心,讓胡盡忠陪佑安去用早膳,另外再通知徐清盞和內閣首輔去南書房陪他處理朝政,自己連飯都沒吃就去了射苑。
射苑就在御花園北邊的萬歲山,是皇帝檢閱侍衛,皇子及武將們練習騎射的場所。
晚余趕到那里時,嘉華和梨月正騎著馬在場內比試騎術。
姐妹二人穿著同樣黑紅相間的緊身窄袖騎射服和作工精良的小牛皮靴,嘉華的馬是一匹通體雪白的白馬,梨月的馬就是那匹載著她從甘州到京城的小紅馬。
小紅馬在草原上長大,又是在軍營里訓練過的,無論速度還是體力都比嘉華的白馬更勝一籌。
但嘉華比梨月大兩三歲,學騎術比梨月早,她的騎術還是祁讓親自教的,在技術上占據優勢。
因此姐妹二人跑了好幾圈,依然是并駕齊驅,難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