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名從各營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年輕軍士,正襟危坐,神情中帶著好奇、緊張,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他們都是識字的,這在軍中已是百里挑一。
但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召集起來,不是為了操練殺敵之術,而是為了學“救人之法”。
“都聽好了!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大安第一批軍中醫兵!由太子妃殿下提議,太子殿下欽準設立!你們的教習,是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幾位太醫!誰敢懈怠,軍法處置!”
一名京營都尉站在高臺上,聲若洪鐘。
臺下,幾位身穿太醫官服的老者捋著胡須,看著這些精神抖擻的年輕士兵,眼中也滿是新奇。
他們行醫一生,救治的都是達官顯貴,何曾想過有一天會站在這軍營之中,將畢生所學傳授給這些拿刀的士卒。
李知安和齊逾并肩站在遠處的高坡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軍中醫兵,這個名字不錯。”齊逾的語氣帶著笑意。
“戰場之上,傷兵無數,若能及時得到救治,十人中或可活下三四人。積少成多,一場大戰下來,便是數千上萬的性命。”李知安輕聲說著,“這些人學會了,就是一顆顆種子,以后可以撒到大安的每一支軍隊里。”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士兵身上,充滿了期待。
開班儀式很簡單,沒有過多繁文縟節。
王太醫作為主講,第一個走上了臨時搭建的講臺。
他沒有講那些深奧的藥理和經絡,而是讓助手抬上來一頭剛剛宰殺的豬。
“今日第一課,止血!”王太醫拿起一把尖刀,在豬腿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涌出。
士兵們一陣騷動,他們見過血,甚至親手殺過人,但如此直觀地看一名太醫操刀,還是頭一回。
“戰場上,你們的袍澤被利刃所傷,血流不止,你們該怎么辦?是眼睜睜看著他死,還是手忙腳亂地用布條隨便一纏?”
王太醫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干凈的棉布和繃帶,演示著壓迫止血法、包扎法,甚至還用特制的工具演示了如何處理更深的傷口。
他的動作干凈利落,講解清晰明了,沒有一句廢話。
“看這里,傷口若深及大脈,需在此處,用盡全力壓住!為后續救治爭取時間!”
士兵們看得目不轉睛,原本的一絲輕慢和疑慮,早已被眼前實實在在的救命之術所取代。
一些將領起初還抱有微詞,聚在一旁竊竊私語。
“讓這些大頭兵學醫?不是胡鬧嗎?有這功夫,多練幾趟刀法不好?”
“就是,女人家想出來的點子,終究是上不得臺面。”
話音未落,一道視線便掃了過來。
齊逾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身后,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著那名說話的將領。
那將領瞬間汗毛倒豎,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殿……殿下……”
“孤覺得,太子妃的點子很好。”齊逾的聲音很平靜,“你們覺得不好,是覺得孤的眼光不好,還是覺得你們比孤更懂如何治軍?”
幾名將領嚇得魂飛魄散,齊齊跪倒在地:“末將不敢!末將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