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層,空氣里混雜著機油、汗水和臭氧的味道。
這里不是“燈塔”分配的安全屋。這里是江宸予自己找到的巢穴,一個被廢棄的服務器維護站。他坐在一堆淘汰的冷卻風扇上,面前的便攜終端屏幕上,是他剛剛完成的行動方案。
標題:關于目標“月見琉璃”的保護性接觸與情報挖掘計劃。
一份徹頭徹尾的謊言。一份遞交給“深網”的投名狀,也是他與蘇云煙的第一份作戰計劃。
加密通訊請求彈了出來,沒有來電識別,只有一個不斷變化的十六進制代碼。
他接通了。
“方案發我。”蘇云煙的聲音沒有延遲,也沒有溫度,像一段預錄的合成語音。
江宸予將文件拖拽進加密通道。進度條瞬間走完。
“你對‘影’組織的整合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蘇云煙陳述著事實,“資金正在被重新定向。第一筆啟動資金,三千萬。來自一個南美軍閥的黑錢賬戶,現在它屬于我們了。”
“用來做什么?”
“做空。”屏幕上跳出一個公司的LOGO,兩條蛇互相吞噬對方的尾巴,構成一個無限循環的標志。“銜尾蛇風險投資。明面上的業務是為新興科技公司提供孵化資金。實際上,它是‘深網’在全球最重要的金融節點之一,一個高效的洗錢和資金調度中心。”
江宸予放大公司的資料。CEO,董事會成員,主要投資項目。所有信息都完美無瑕,像用算法生成的一樣干凈。
“這東西沒有弱點。”
“任何系統都有。它的弱點不是代碼,是人性。”蘇云煙說,“它的股價被高度高估,依賴于一個叫‘奇點核心’的AI預測模型。這個模型是他們最大的資產,也是最大的謊言。我已經找到了后門,可以植入錯誤數據,引發模型崩潰。市場會恐慌,股價會暴跌。我們的三千萬,會在二十四小時內變成三億。”
“然后呢?‘深網’會介入,穩定市場,堵上漏洞。我們賺一筆就跑?”
“不。”蘇云煙否定了他,“我們不是要搶錢,是要殺人。殺死一個公司。光靠數據攻擊不夠,我們需要一把輿論的刀,在它最脆弱的時候,捅進它的心臟。這個人,需要你去找。”
一份新的檔案出現在屏幕上。照片上的男人大約四十多歲,面容倨傲,穿著手工定制的西裝,背景是某個金融中心的天際線。
姓名:高坂海斗
身份:前頂級投資銀行家,現獨立金融顧問,或者說,企業掠奪者。
“他因為內幕交易被整個行業封殺,但沒坐牢。有人保他。他是個瘋子,一個只認錢和復仇的瘋子。”蘇云煙解釋,“他憎恨所有把他踢出局的建制派。而銜尾蛇風投的董事會里,有三個是他的老仇人。”
“他不會為我們工作。”江宸予下了結論。
“他會為錢工作,為復仇工作。他不在乎我們是誰,只在乎我們提供的彈藥是否足夠致命。你的任務,去說服他。讓他成為我們的擴音器,在股價崩潰的時候,向全世界揭露銜尾蛇的‘奇點核心’是個騙局。”
“他會要價很高。”
“那就給他。用我們即將賺到的錢,付給他。”蘇。云煙的邏輯簡單粗暴,“這是杠桿。用敵人的錢,收買另一個敵人,去攻擊第一個敵人。現在,去見他。”
通訊中斷。
江宸予刪掉了所有通訊記錄。他看著高坂海斗的檔案,這個人的履歷像一部犯罪驚悚片。敲詐、惡意收購、散布假消息打壓對手股價。他不是盟友,他是一頭鯊魚。而自己,要把一塊血淋淋的肉扔到他面前。
他換上一件不起眼的外套,戴上兜帽,走出了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