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的木窗敞開著,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堆在角落的舊箱子上,揚起細小的塵埃。
“這些箱子是先生和夫人以前用的,里面裝的都是舊照片和衣物,好幾年沒整理了。”老管家搬著一個樟木箱過來,喘著氣說,“今天天氣好,我想著整理一下,順便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知意小姐要是不忙,也來看看?”
沈知意正幫陸衍整理他手背上的紗布,聞言點頭:“好啊,我也想看看爸媽以前的東西。”
陸衍放下手里的工具——他剛才在修閣樓的舊木梯,聞言也跟著起身:“我幫你們搬箱子。”
三個樟木箱并排放在閣樓的地板上,打開時,一股淡淡的樟腦丸味飄出來,混合著舊布料的氣息,帶著歲月的厚重感。
第一個箱子里裝的是母親的衣物,天藍色的連衣裙、米白色的羊毛圍巾,還有一雙繡著梅花的布鞋,都疊得整整齊齊,像是昨天剛放進去一樣。
“這是我媽年輕時最喜歡的裙子。”沈知意拿起連衣裙,眼里滿是懷念,“我小時候,她還穿過這條裙子帶我去公園玩。”
第二個箱子里是父親的舊物,一本泛黃的筆記本、一塊磨損的機械手表,還有幾枚公司早年的紀念徽章。陸衍拿起手表,輕輕擰了擰發條,竟然還能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我爸以前天天戴著這塊表,說這是他創業時我媽送他的禮物。”沈知意笑著說,“后來表停了,他也舍不得扔,說留著做個紀念。”
第三個箱子里裝的是相冊,一本本硬殼相冊堆在一起,封面有的已經褪色,有的還粘著當年的貼紙。沈知意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第一頁,一張泛黃的照片掉了出來,飄落在地板上。
陸衍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照片的邊緣,動作突然僵住了。
照片上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扎著兩個羊角辮,發梢系著粉色的蝴蝶結,正坐在公園的秋千旁笑,嘴角還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眼神明亮得像星星。
背景里的秋千、不遠處的櫻花樹,還有女孩手腕上戴著的銀色小鈴鐺手鏈——這些畫面,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陸衍記憶深處的閘門。
“怎么了?”沈知意注意到他的異樣,湊過來問,“這張照片有什么問題嗎?這是我十歲生日那天,我爸帶我去公園拍的,我記得那天還下雨了,后來雨停了才拍的。”
陸衍的喉嚨動了動,聲音比平時低了些,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那天……是不是在公園門口,你差點被一輛闖紅燈的貨車撞到?”
沈知意愣了一下,仔細回憶了一會兒,點頭:“好像是!我記得那天雨剛停,我跑著去買,沒看路,一輛貨車沖過來,然后有人突然把我抱開了,我還嚇哭了,后來我爸找到我,說救我的人已經走了……你怎么知道?”
陸衍沒有回答,只是盯著照片上的女孩,眼眶慢慢紅了。
他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個雨天。
那天他剛執行完邊境巡邏任務,穿著便裝,坐長途汽車回市區,路過那個公園門口時,看到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追著一只蝴蝶跑,沒注意側面沖過來的貨車。
當時他什么都沒想,幾乎是憑著本能沖了過去,一把將女孩抱在懷里,往旁邊的花壇撲過去。貨車擦著他的手臂開過去,車輪濺起的泥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手臂也被花壇里的石子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女孩嚇得哭了,他蹲下來,幫她擦掉臉上的眼淚,看到她手腕上的銀色鈴鐺手鏈,還笑著說:“別怕,叔叔沒事,以后過馬路要小心。”
女孩哭著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用糖紙包著的水果糖,塞到他手里:“叔叔,這個給你,謝謝你救我。”
他收下糖,看著女孩被趕來的父親接走,才默默離開,沒留下名字——那時候他剛經歷任務的創傷,不想與人過多接觸,卻沒想到,這一救,竟成了多年后緣分的伏筆。
“陸衍?你怎么了?”沈知意看到他紅了的眼眶,心里一緊,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陸衍慢慢抬起頭,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慶幸,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宿命感。他伸手,輕輕拂過照片上女孩的笑臉,聲音帶著點哽咽:“救你的人……是我。”
沈知意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嘴巴張了張,半天說不出話:“是……是你?”
“是我。”陸衍點頭,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左臂,“那天我手臂被石子劃傷,留了一道疤,現在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