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祖宅浸在月光里,青磚地縫里的草影被風拉得歪歪扭扭。沈萬山蹲在院墻上,黑連帽衫的帽子滑下來遮住半張臉,手里攥著根生銹的撬棍,身后的柳玉茹縮著脖子,口罩沒戴好,露出的下巴一直在抖。
“你能不能別抖?跟個篩子似的!”沈萬山壓低聲音罵,腳在墻上蹬了蹬,墻磚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再抖驚動了鄰居,我們倆都得進去!”
“我……我怕啊!”柳玉茹的聲音發顫,眼睛盯著祖宅黑漆漆的窗戶,“這老宅子半夜跟鬼屋似的,萬一真有……有東西怎么辦?”
“哪來的東西!都是沈知意那丫頭編的瞎話!”沈萬山翻身跳入院內,落地時沒站穩,踉蹌著撞在石榴樹上,樹枝“嘩啦”響了一聲,他嚇得趕緊捂住嘴,好半天才敢動,“我們今天來,就是把那密室砸了,讓她永遠找不到東西!等她沒了證據,公司還得是我們的!”
柳玉茹磨磨蹭蹭跟著跳下來,剛沾到地面就往沈萬山身后躲:“那你快點!砸完我們趕緊走,我總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兩人貓著腰往書房方向挪,祖宅的舊木窗在風里吱呀響,像有人在嘆氣。沈萬山憑著以前的記憶,摸到書房門口,掏出事先配的鑰匙——是他以前偷偷配的,沒被沈知意發現,他得意地笑了笑,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
“咔嗒。”鎖開了,書房里一股陳年灰塵味撲面而來。沈萬山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在書架上掃來掃去,最后停在儲藏室的木門上:“密室肯定在里面,我們先把門鎖撬了,再找機關砸了!”
他剛舉起撬棍,腳下突然絆到一根細繩子——是陸衍白天用透明魚線拉的,一頭系在門后的掛鉤上。繩子一扯,門后突然“啪”地彈出個白影,長發披散,穿著件舊旗袍,正是陸衍用硬紙板糊的假人,臉上還貼了張打印的舊照片,在手電筒光下白得嚇人。
“啊——有鬼!”柳玉茹的尖叫差點掀了屋頂,她轉身就跑,慌不擇路撞在書架上,幾本舊書“嘩啦啦”砸在她頭上,她抱著頭蹲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淚一起流,“別抓我!我沒做壞事!是沈萬山逼我的!”
沈萬山也被嚇得腿軟,撬棍“哐當”掉在地上,手電筒光柱晃得厲害,照在假人臉上,他連退三步,后背撞在儲藏室門上,“咚”的一聲悶響。“沒……沒鬼!是假的!”他強裝鎮定,伸手想去碰假人,手剛伸到一半,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冷笑。
“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家里撬門,還說沒做壞事?”
陸衍的聲音像冰碴子,從門口傳來。他手里拿著個強光手電筒,光柱“唰”地照在沈萬山臉上,晃得他睜不開眼。沈知意跟在后面,手里握著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清晰地傳出沈萬山剛才說的“把密室砸了,讓她永遠找不到東西”。
“是你們!”沈萬山的眼睛適應了光線,看到陸衍和沈知意,心里的怕變成了慌,他想撿起撬棍反抗,手剛碰到棍子,陸衍已經快步上前,一腳把撬棍踢到墻角,動作快得讓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沈萬山,你還真是不長記性。”陸衍的語氣冷得嚇人,“上次買兇傷人還沒結案,這次又私闖民宅,還想破壞密室——你以為配把鑰匙,就能神不知鬼不覺?”
柳玉茹還在哭,聽到“買兇傷人”,哭得更兇了:“我沒參與!撬門是他要撬的,砸密室也是他的主意!我就是跟著來的,我什么都沒做!”
“你閉嘴!”沈萬山回頭瞪她,“當初是誰說‘把密室砸了,沈知意就沒轍了’?現在倒好,你先慫了!”
“都別吵了。”沈知意走到他們面前,舉起手機,屏幕上是正在撥打110的界面,“我已經報警了,警方馬上就到。你們私闖民宅、攜帶作案工具,還有剛才的錄音,足夠你們再進去待一陣子了。”
沈萬山的臉瞬間白了,他撲過去想搶沈知意的手機,卻被陸衍一把抓住手腕,反扣在背后。“疼!放手!”他掙扎著,聲音里滿是絕望,“沈知意,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你叔叔!”
“叔叔?”沈知意笑了,語氣里滿是嘲諷,“你把我爸的公司掏空,把我媽的祖宅當靶子,還想殺我滅口,現在跟我說你是我叔叔?你配嗎?”
院外傳來警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柳玉茹癱坐在地上,再也哭不出來,只是盯著地上的假人,眼神發直——剛才那一下,她到現在還覺得后背發涼。沈萬山被陸衍按著,動彈不得,看著門口越來越近的警察,嘴里還在碎碎念:“不可能……我明明計劃得好好的……怎么會有假人……”
陸衍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為我們沒料到你會來?這假人是我下午糊的,魚線是特意選的透明款,就是等著你們自投羅網。本來想嚇嚇你們,沒想到你們這么不經嚇——到底誰嚇誰,心里沒數嗎?”
警察走進書房,看到被按在地上的沈萬山和癱坐的柳玉茹,還有地上的撬棍和假人,立刻明白過來。“誰報的警?跟我們回局里做個筆錄。”
沈萬山被警察架起來時,還在不甘心地喊:“沈知意!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沈知意看著他被帶走的背影,輕輕舒了口氣。陸衍走到她身邊,把她手里的錄音筆收起來:“別理他,他翻不了天了。剛才嚇著了嗎?”
“沒有,”沈知意搖搖頭,忍不住笑了,“倒是柳玉茹那聲尖叫,差點把我耳朵震聾。你那假人做得也太像了,尤其是頭發,哪來的?”
“上次修老衣柜時,里面掉出來的舊假發,剛好派上用場。”陸衍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本來想等他們撬密室門時再觸發機關,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中招了——看來做賊的,心里都虛,一點風吹草動就嚇破膽。”
月光透過書房的窗戶,照在地上的假人上。沈知意看著假人,又看了看身邊的陸衍,心里滿是踏實。她知道,以后不管叔嬸再耍什么花樣,都逃不過陸衍的眼睛,而他們,也能繼續安心尋找密室的線索,不用再被這些煩心事打擾。
“走吧,”陸衍拉起她的手,“天快亮了,我們回去補個覺,明天還要去看梳妝臺呢,說不定能從里面找到全圖的線索。”
沈知意點點頭,跟著他走出書房。院外的天已經泛起魚肚白,風里帶著點清晨的涼意,卻讓她覺得格外清爽——這場深夜的鬧劇,以叔嬸的狼狽收場,也讓她更有信心,接下來的路,不管遇到什么,只要和陸衍一起,就能順利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