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光柱貫穿巨塔的剎那,第七層的大門應聲而開。與前六層的法則試煉不同,這里沒有具象的幻境,沒有扭曲的符文,只有一片粘稠如墨的黑暗——黑暗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仔細看去,每個光點都是一個縮小的“輪回之域”,光點里的生靈在誕生、繁盛、毀滅,循環往復,卻都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麻木。
“這是……輪回的縮影?”阿繡的星圖紋劇烈刺痛,眼底的星軌被黑暗扭曲,“不對,這些輪回在‘衰老’,像是被什么東西抽走了生機。”
墨玄握緊定序筆,太初印碎片在掌心發燙,印面映出黑暗深處的輪廓:那是一團比混沌更純粹的黑影,黑影中隱約有無數法則絲線纏繞,這些絲線的源頭,正是那些漂浮的輪回光點。“是破界者的核心意識!它在以輪回之域的生機為食,這些‘深層的魔’,不是外來的怪物,是輪回法則自身的‘熵增之影’!”
“熵增之影?”天機子展開創世契約,契約在黑暗中自動翻頁,上面浮現出古老的記載:【萬物有生必有滅,輪回有常亦有盡。熵增之影,乃法則運行至極致的必然反噬,是‘存在’本身的虛無之念】。
話音未落,黑暗中突然傳來低語,這低語不辨男女老少,卻直接鉆入眾人的識海:“你們在找真相?真相就是——所有輪回終會寂滅,所有法則終會崩解,你們守護的一切,不過是延緩毀滅的徒勞掙扎。”
阿石周身的共生焰突然搖曳,火焰邊緣泛起紫黑:“少廢話!什么熵增之影,看我燒了它!”他縱身沖向黑影,卻發現火焰剛進入黑暗就被吞噬,黑暗中反而涌出更多與共生焰同源的紫火,這些紫火化作鎖鏈纏住他的腳踝,“怎么回事?我的火……在幫它?”
“因為它是‘深層的魔’,是你們力量本源的倒影。”法則共生體的身影從黑影中走出,他手中的殘破定序筆已修復完整,筆尖流淌著與黑影同源的墨色光芒,“阿石的火焰藏著毀滅欲,了塵的佛元藏著分別心,墨玄的守序中藏著偏執……這些‘藏’起來的念頭,就是熵增之影的養料。”
他抬手指向了塵,黑影中立刻涌出無數“偽佛”虛影,這些虛影手持念珠,卻宣揚“毀滅即解脫”的邪理:“了塵大師,你修慈悲,卻知眾生終有一死,與其在輪回中受苦,不如讓熵增之影終結一切,這不也是一種慈悲?”
了塵的舍利金光劇烈震顫,識海中竟真的閃過一絲動搖——太初劫的慘狀、輪回的苦難,若真能“終結”,是否也算一種解脫?這念頭剛起,周身的金光就暗淡一分,黑影趁機化作藤蔓纏上舍利子。
“小心!這是‘心魔引’!”墨玄急揮定序筆,生滅符文化作金光斬斷藤蔓,“熵增之影不直接攻擊,它在放大我們本源中的‘否定念’——否定守護的意義,否定存在的價值!”
靈音的琴弦突然崩斷一根,斷弦化作黑色音波刺入她的識海,音波中混雜著無數生靈的哀嚎:“你的琴音守護不了任何人,太初劫的亡魂聽不見,輪回的苦難止不住,你的守護不過是自我感動。”靈音臉色慘白,指尖顫抖,再也彈不出完整的琴音。
阿月的世界種根須開始枯萎,黑暗中傳來蠱惑的聲音:“世界種再強,也長不出永恒的生機,你看那些輪回光點,再繁盛也會寂滅,你的生機之力,終究是鏡花水月。”世界種的葉片紛紛凋零,露出底下焦黑的根莖。
阿繡的星圖紋徹底紊亂,眼底的星軌化作亂麻:“星圖紋定位不了真相,織匠騙了你,守窟者騙了你,你所謂的‘指引’,不過是別人設定的軌跡,你從來沒有自己的選擇。”她捂著頭跪倒在地,星圖紋的光芒幾乎熄滅。
天機子的創世契約在黑暗中卷曲,契約上的文字被墨色浸染,逐漸變成“虛無”二字:“契約約束不了熵增,法則定義不了虛無,你引以為傲的‘秩序’,本就是最大的謊言。”天機子癱坐在地,眼神空洞,連反抗的力氣都在流失。
墨玄看著同伴們一個個被心魔侵蝕,太初印碎片燙得驚人,他的識海中也響起低語:“墨玄,你守的不是輪回,是織匠的枷鎖;你補的不是法則,是守窟者的執念。你以為自己是補網的線,其實只是被網困住的蟲。”
黑影中浮現出織匠與初代守窟者的虛影,虛影們搖頭嘆息:“我們創造輪回,本就是為了困住熵增之影,卻讓你們這些后來者成了新的囚徒。放棄吧,讓熵增之影吞噬一切,你我都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墨玄的定序筆開始顫抖,筆尖的生滅符文忽明忽暗。他看著漂浮的輪回光點,看著光點中掙扎求生的生靈,看著被心魔困住的同伴——他們的痛苦是真的,守護的信念是真的,哪怕輪回終有盡時,這過程中的掙扎與溫暖,難道不是“存在”的意義?
“我守的不是輪回的‘永恒’,是輪回中的‘生機’!”墨玄猛地怒吼,太初印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這金光中不僅有他的信念,還有之前融入體內的同伴本源之力,“阿石的火焰燒的是虛妄,不是希望;了塵的佛元渡的是當下,不是虛無;靈音的琴音護的是此刻,不是永恒!”
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同伴,阿石猛地驚醒,紫黑火焰褪去,赤紅火焰化作火龍撕裂心魔鎖鏈:“老子的火是用來烤肉、取暖、保護你們的!才不是什么毀滅欲!”
了塵舍利金光暴漲,偽佛虛影在金光中消融:“慈悲是渡人渡己,不是否定存在!哪怕只有一瞬的守護,也勝過永恒的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