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打在每一位炎黃高層的心上,將那絲剛剛因逃離戰堡星空而升起的僥幸砸得粉碎。
指揮大廳內落針可聞,唯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眾人臉上方才那點劫后余生的慶幸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與后怕。
王進目光掃過眾人,他知道,是時候將這段時間的調查與思考全盤托出了。
他上前一步,來到大廳中央的星圖前——那并非描繪星辰的圖譜,而是根據航行記錄與探測數據推演出的、關于無盡虛空的艱險示意圖。
“諸位,”王進開口,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我們雖暫避于神州,但虛空,絕非世外桃源,其危險遠超我等此前想象。”
他抬手,真力涌動,在星圖上勾勒出第一片區域,那里光影變幻,模擬出無數流動、糾纏的混沌氣流與塵埃團塊。
“其一,便是這虛空本身。此地沒有穩定航路,只有無數時刻移動、變幻莫測的星塵帶與能量亂流。即便我們耗費心血測繪出暫時的安全路徑,也可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虛空風暴后徹底改變,將探索者永遠放逐甚至撕碎。在此航行,如履薄冰,十步九險。”
接著,星圖景象一變,浮現出無數猙獰扭曲、甲殼森然的蟲族影像,它們匯聚成潮,淹沒一切。
“其二,蟲族。虛空是蟲族的獵場,更是它們的老巢。它們對生靈氣息的感知敏銳到極致,一旦被其嗅到一絲痕跡,便是永無止境的追殺。它們不知恐懼,不畏死亡,數量無窮無盡,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為何虛空如此遼闊,那些虛空土著卻依舊只能小心翼翼、東躲西藏地發展?正是因為蟲族的威脅無處不在!我們神州大陸生靈氣息如此濃郁,在它們感知中,便如同暗夜中的火炬!”
畫面再變,一頭難以形容其龐大的模糊巨獸虛影浮現,它僅僅是張開巨口,其前方的星塵帶便被吞噬一空。
“其三,星空巨獸。我雖未曾親見,但族中收集的諸多古老玉簡皆有記載。此獸常年在虛空中沉睡,一旦蘇醒,饑腸轆轆,其所過之處,萬物皆為其食糧。星塵帶、破碎大陸,甚至一些小型的土著聚居地,都可能被其一口吞噬。而我們腳下這片神州大陸……”王進頓了頓,聲音愈發沉重,“面積廣闊,生機勃勃,對此等巨獸而言,無異于一頓最可口、最豐盛的美餐!”
最后,星圖上出現了一支支懸掛著骷髏利刃旗幟、艦體斑駁的艦隊,它們如同鬼魅般穿梭,眼神貪婪。
“其四,星盜。他們是虛空中的蝗蟲,散則孱弱,聚則成災。他們劫掠商隊,攻擊落單的聚居地,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他們尤其偏愛如神州這般擁有大量人口的大陸……近百億族人,在他們眼中,便是最優質、最昂貴的‘商品’。誰又能保證,神州大陸的隱匿陣法能永世長存?只要露出一絲破綻,被這些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盯上,便是傾巢之禍!”
王進收回真力,星圖恢復原狀,但他的話語卻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每個人心中。
“綜上所述,神州大陸,如今就像虛空中一塊毫無防護、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巨大肥肉、糕點。而我們炎黃族……恰恰還沒有能守護住這塊肥肉的絕對實力。”
一番話,說得在場諸位元帥、部長臉色發白,冷汗涔涔。
他們之前只覺脫離了戰堡星空那顯眼的戰場便是安全,卻忽略了虛空本身就是一個更加殘酷、更加赤裸裸的黑暗森林。
王進沒有停下,他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銳利:“當初五位夫子選擇虛空作為退路,是族群瀕臨絕境下的無奈之舉。此地作為危急時刻藏身的退路,沒有問題。但若想以此地為基,讓我炎黃族真正興旺發達,重現輝煌,甚至更進一步……絕無可能!”
他再次抬手,真力于空中顯化出兩個大字:資源!
眾人目光一凝,頓時恍然。
“是了……是資源!”一位民部官員下意識地喃喃出聲。
前段時間從戰堡星空掠奪的海量收獲,堆滿了神州的庫房,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問題,仿佛資源取之不盡。
王進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僥幸:“虛空廣袤無垠,資源確實存在,但相對于其龐大的面積而言,堪稱貧瘠!而且分布極其分散,獲取難度極大。若要維持族群發展,甚至壯大,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去搶,去奪,去探索那些未知的、往往伴隨著巨大危險的遺跡和險地!”
他目光掃過眾人:“而這每一次出擊,都意味著暴露的風險大增。誰又能保證次次都能完美隱匿行跡?一旦被蟲族、星盜、或其他未知的虛空勢力盯上,后果不堪設想。”
他的真力再次變化,模擬出神州大陸的微觀景象:“再看我們腳下。虛空中沒有自然生成的水源,大陸上的河流湖泊,乃至生靈飲水,皆靠陣法凝聚虛空能量轉化,或是消耗珍貴的‘水元類’珍藏來維持。就連這神州大陸本身的穩固與擴張,也極度依賴源源不斷投入的各類土石、金鐵屬性的珍藏和龐大的能量晶石來驅動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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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如同無底洞般吞噬著我們的儲備。若有一天,外部資源輸入斷絕,庫藏消耗殆盡……”王進的聲音冰冷而殘酷,“那時,神州將不再是我們安居樂業的家園,而會變成一個巨大的、日漸衰敗枯萎的牢籠!我等皆成甕中之鱉,只能眼睜睜看著族群隨著大陸一同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