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眼睜睜看著那小船載著墨菲斯消失在昏黃的迷霧中,心里空落落的。倒不是他和墨菲斯感情多深厚,主要是少了個能分攤火力(和債務)的難兄難弟,感覺前路更加艱難了。
他轉過頭,看向那個把他最后一丁點“資產”(穢源珠)收走的擺渡人,沒好氣地問:“喂,那個‘往生客棧’在哪兒?雜役包吃住嗎?有陽壽當工錢嗎?”
擺渡人那兩點猩紅光芒瞥了他一眼,干澀地道:“沿河…上行…三里…自見。”
“客棧…規矩…自悟。”
“工錢…抵你…滯留之債。”
說完,它如同一個真正的背景NPC,直接化作一縷青煙,連同那小破船一起,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葉凡:“……”
得,又是打白工!他感覺自己這“臨時工”身份就是個詛咒,走到哪兒都被當成廉價勞動力!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沿著這條昏黃死寂的河流向上游走去。腳下的路不再是泥沼,而是某種堅硬的、冰冷的黑色石頭,踩上去發出空洞的回響。河流兩岸是更加濃郁的迷霧,隱約可見一些扭曲的、如同鬼爪般的樹影,卻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只有河水緩慢流淌的粘稠聲響。
走了約莫三里地,前方迷霧中果然出現了一點朦朧的燈火。
走近一看,那是一座…極其違和的建筑。
它像是由無數不同年代、不同風格的建筑殘骸強行拼湊而成。有東方式的飛檐翹角,上面卻掛著西方式的破舊煤油燈;有巨石壘砌的墻壁,中間卻鑲嵌著銹蝕的金屬管道和齒輪;門口甚至還立著兩尊掉了色的石獅子,但獅子的眼睛卻是兩顆閃爍著幽光的攝像頭。
一塊歪歪扭扭、仿佛被什么東西啃過一遍的木匾掛在門楣上,上面用某種暗紅色的、仿佛未干的血跡寫著四個大字:
往生客棧。
門口還立著個小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
接待諸天亡魂、迷途債鬼、失意魔神。
提供往生咨詢、債務重組、情緒宣泄(限時特惠)。
長期招聘雜役,要求:抗壓能力強,無視環境,接受以工抵債。
葉凡看著這奇葩的招聘啟事,嘴角抽搐了一下,硬著頭皮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木門。
門內,并非想象中的陰森恐怖,反而…有點嘈雜?
一個極其寬敞、但布局混亂的大堂呈現在眼前。幾張破舊的八仙桌旁,圍坐著幾個身形模糊、散發著淡淡怨氣的魂體,正在用聽不懂的語言低聲爭吵著什么;角落里,一個穿著破爛西裝的骷髏正對著一個老式留聲機唉聲嘆氣;另一邊,一個籠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正拿著個算盤噼里啪啦地打著,面前堆著一疊厚厚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契約文書。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線香、灰塵、鐵銹和淡淡霉味的古怪氣味。
柜臺后面,站著一個…胖乎乎、笑容可掬、穿著類似掌柜服但胸口別著一個“實習經理”徽章的中年胖子。他看到葉凡進來,小眼睛一亮,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
“哎喲!來新人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我是本店的實習經理,你可以叫我錢掌柜!”胖子搓著手,笑容燦爛得有些晃眼,“你就是擺渡老哥介紹來的臨時雜役吧?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干活麻利的主!”
葉凡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懵,還沒來得及開口,錢掌柜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塞給他一把看起來比自己年紀還大的掃帚和一個破木桶。
“來來來,工作很簡單!先把大堂的地板拖一遍,記住要用‘忘川支流’的河水,別用普通的!然后去后院把堆積的‘怨念垃圾’分類整理一下,可燃的丟進‘業火灶’,不可燃的壓實在‘嘆息之墻’下面!哦對了,廚房的‘孟婆’阿姨今天心情不好,熬湯的火候有點大,你去幫她把灶臺清理一下,那湯垢有點粘,得用點力氣…”
錢掌柜語速極快,唾沫橫飛地交代著一連串任務,根本不給葉凡插嘴的機會。
葉凡看著手里那比他爺爺年紀可能都大的清潔工具,又看了看這混亂不堪、鬼影幢幢的大堂,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那個…錢掌柜,工錢…”葉凡試圖掙扎一下。
“工錢?哎喲小哥你看你,談錢多俗氣!”錢掌柜拍著葉凡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在我們往生客棧工作,積累的是功德!是經驗!是無視規則污染的強大心態!這可比區區陽壽珍貴多了!等你以后…誒誒誒!那邊那個骷髏客官!別用你的肋骨敲桌子!桌子很貴的!”
錢掌柜話沒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跑去安撫那個敲桌子的骷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