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不多,抄起帶來的簡陋鎬頭,對著凍得硬邦邦的地面就是一下,只留下個白點。
王二旦咂咂嘴:“這凍土這么硬,栓正,你可真會給自個兒找活兒。”
李栓正沉默只是默默拿起另一件工具,找準(zhǔn)角度,一下一下,耐心地刨著,他力氣大,技巧學(xué)得也快,很快便撬開了一塊凍土。
三個男人,就在這荒原的寒風(fēng)里,吭哧吭哧地干了起來。
鎬頭撞擊凍土的“砰砰”聲,沉悶而堅定。
李栓正埋頭苦干,汗水順著額角流下。
他想著趙蠻和秀云,還有呈文那孩子,得給她們一個更結(jié)實避風(fēng)的地方,他才能走得稍微安心點。
王二旦起初還抱怨幾句,可見李栓正那股不要命的勁兒,也閉了嘴,跟著甩開膀子挖土。
李秋風(fēng)則像是不知道累一樣,始終沉默地承擔(dān)著最費力的部分。
其他人也沒閑著。
趙蠻帶著呈文和秀云,用破舊的筐子,費力地將男人們刨出來的凍土塊搬到遠(yuǎn)點的地方。
玉儂腿腳不便,就坐在一旁,用干草和比較柔軟的枝條編織準(zhǔn)備墊在窩棚里的草墊子,張圓圓則負(fù)責(zé)給大家燒點熱水。
地卜子挖了好幾天,挖得比李秋風(fēng)的地卜子更深更寬敞一些,畢竟人口多太擠了不好。
里面空間雖然依舊狹窄,但顯然更用心,入口處還用撿來的石塊勉強壘了個擋風(fēng)的矮墻。
李栓正站在自己親手挖出的地卜子前,用袖子擦了把汗,他走進(jìn)里面,四處摸了摸土壁,又看了看頂棚。
王二旦累得癱坐在地上,喘著氣對李栓正說:“行了,栓正哥,你這下可以放心走了吧?老婆孩子的窩,哥們兒幫你看著!”
趙蠻也開始默默地為李栓正收拾那少得可憐的行囊。
幾塊砸開的甘草根,一小捧帶著泥土的野菜根。
李栓正看著妻子,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最終默默接過。
第二天天不亮,還是寒氣最重的時候,李栓正起身了。
從王二旦家的窩棚過來地卜子,借著微光,久久凝視著女兒秀云熟睡中稚嫩卻消瘦的小臉,伸出粗糙的手指,極輕極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他轉(zhuǎn)向紅著眼圈,一夜未眠的趙蠻,伸出手,用長滿老繭的指腹,笨拙而又充滿眷戀地摸了摸她冰冷的臉頰。
沒有更多言語,他轉(zhuǎn)身,對同樣早早起來送行的玉儂和張圓圓重重地點了點頭,算是告別,然后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
地卜子前,女人們互相攙扶著站了許久,直到那個背影徹底消失不見。
回過身才看見呈文和秀云也站在她們身后。
“媽”
秀云嗓音哽咽,趙蠻上前抱緊了她,玉儂也一瘸一拐地過來抱住她們。
張圓圓看得眼熱,“我也要。”
說著一把薅過呈文往前一塞,一起抱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