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串斜眼,不理她,易金鳳就繼續笑瞇瞇的湊近了女婿。
“你別當回事,我跟你爸一輩子種地,腦子里想的東西和你們不一樣,你別介意。”
肖文尷尬的笑笑,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能理解。
易金鳳乘勝追擊。
“文啊,你們這工作,是不是真的鐵飯碗,是當官的?我們花兒跟著你會不會受苦啊,她從小也是嬌養著長大的!”
肖文搖搖頭,“官稱不上,我就是一個修渠和大壩的,有固定工資,攢夠了工齡能分房,良花很能干,自己求學工作,給我當助手也很出色,我們倆的工資加起來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也差不了,您二老盡管放心。”
易金鳳聽著聽著已經樂開了花,一雙眼彎彎地笑起來很是和善的模樣。
肖文撓撓后腦勺,憨厚地笑著。
“你們倆過得好,我這個當媽的心里就放下包袱了,自從花兒跑了之后,我們可是費了很多勁兒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天天夜夜地想,一睜眼人就回來了多好,可是這么些年了,還是不見影子,后來連小武也”
說著,用袖口擦了擦淚。
李老串在一旁配合地重重嘆氣,捶打著自己的腿,“都是我沒本事!連兒子都護不住!要是家里當初有點底子,何至于此啊!”
良花也鼻尖一酸,到底是血脈相連的家人,分別多年之后,從前的齟齬也已經過去,機緣巧合下重逢,總要說說思念。
只是剛剛的開場不大好,打散了大半的思愁。
良花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拿出一部分工資補貼家里,屋里太冷清,什么也沒有。
她正想著,那頭易金鳳話鋒一轉,目光熱切地看向肖文,“文啊,你看,咱們現在總算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兒就不提了。可這嫁女兒,總得有個章程不是?我們良花,模樣好,性子好,如今還是公家的人,可是這十里八鄉都難找的好姑娘!當初在家的時候來說媒的,門檻都快踏破了,既然你們倆自己定了,那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她開始滔滔不絕地細數養大良花有多么不易,投入了多少心血,仿佛在展示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從前在地主家做工的父母,就是這樣盤算著,琢磨著要把她送到老地主手里。
自己跑出來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她也沒說出來博同情,反而是易金鳳又開始打起賣了她的算盤。
“媽,我們是新時代自由戀愛,不時興舊時代那一套。”
“不管什么時代,你都是李家的女兒,就該守我們的規矩!”
李老串一手拍在地卜子里唯一一張矮桌上,發出一陣悶響。
狹小的空間里,一陣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