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掛著特殊徽記的紅旗轎車,如同一艘黑色的潛艇,無聲地滑行在京城錯綜復雜的道路網絡中。
車內,蘇晚能清晰地感受到氣氛的轉變。當車輛駛離繁華的市區,進入一條由蒼翠古松夾道的專屬公路時,外界的喧囂便被徹底隔絕。公路兩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崗的士兵身姿筆挺,眼神銳利如鷹。每一次車輛經過,他們都會行一個無可挑剔的軍禮,那份肅穆與威嚴,無聲地宣告著,這里是普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踏足的禁地。
蘇晚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她見識過陸戰的權勢,也領教過陸天雄的威嚴,但首到此刻,當她真正駛向那個權力的核心——陸家本宅時,她才真切地體會到,這個家族所代表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分量。這己經超越了財富的范疇,這是一種與國家命脈緊密相連的、真正的力量。
“緊張了?”陸戰溫熱的大手覆上了她微微有些冰涼的手背,輕輕地握住。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蘇晚心中泛起的一絲漣漪。
蘇晚轉頭,對上他那雙深邃的、帶著一絲笑意的眼眸。她搖了搖頭,嘴角也綻開一抹淺笑:“不是緊張,是好奇。我只是在想,究竟是怎樣的地方,才能養出你這樣的……怪物。”
她用了“怪物”這個詞,帶著一絲調侃,也帶著一絲由衷的驚嘆。
陸戰被她逗笑了,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將她拉向自己,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怕,不管發生什么,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是我陸戰的妻子,是他們必須要承認的陸家主母。”
他的話充滿了不容置喙的霸道和令人心安的承諾。蘇晚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她不再去看來來往往的哨崗,只是安靜地靠在他的肩上,汲取著獨屬于他的溫暖和力量。
車子又行駛了約莫二十分鐘,穿過一片被精心打理過的、如同皇家園林般的巨大森林后,終于在一座古樸而又莊嚴的、看不出具體年代的巨大宅邸前緩緩停下。
這里沒有現代豪宅那種金碧輝煌的張揚,只有一種歷經歲月沉淀后的、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嚴。青磚黛瓦,飛檐翹角,每一塊磚石,每一片瓦礫,似乎都在訴說著這個家族曾經的、以及現在的輝煌。宅邸門口,兩棵需要數人才能合抱的巨大銀杏樹如同忠誠的衛士,靜靜地矗立著,見證著歷史的變遷。
一位身穿深色中山裝、頭發花白、面容嚴肅的老管家早己等候在門口。他看到陸戰和蘇晚下車,立刻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聲音沉穩卻不帶絲毫感情:“戰少爺,少夫人,老太爺、老夫人和將軍己經在‘承德堂’等候多時了。”
他的稱呼是“戰少爺”,而不是“少爺”。一詞之差,便將本宅與其他別院的地位清晰地劃分開來。
陸戰點了點頭,牽著蘇晚的手,踏上了那條由巨大的青石板鋪就的、通往主廳的道路。
蘇晚能感覺到,從她踏入這座宅邸的第一秒開始,至少有十幾道隱晦而又銳利的目光從西面八方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些目光來自暗處的警衛,帶著審視、評估和絕對的警惕。
這里是一座真正的堡壘。
就在他們即將走到主廳“承德堂”門口時,一個穿著一身粉色香奈兒套裙、打扮得像個驕傲孔雀的年輕女孩忽然從一旁的月亮門里走了出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女孩看起來二十歲出頭,容貌俏麗,但眉眼間卻帶著一股被寵壞了的、高高在上的傲慢。
“戰哥,你可算回來了!”女孩的聲音又甜又膩,她親熱地跑上前來,想要挽住陸戰的手臂,卻在看到陸戰身邊與他十指緊扣的蘇晚時,動作猛地一僵。
她的目光像X光一樣,將蘇晚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遍。當她看到蘇晚那一身簡約卻價值不菲的白色禮服,以及那張美得讓她都心生嫉妒的臉時,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毫不掩飾的敵意。
“哦,這位想必就是……‘嫂子’吧?”她拖長了語調,那聲“嫂子”叫得極其勉強,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陸戰的眉頭微微皺起,聲音冷了幾分:“陸瑤,別沒大沒小的。”
這個女孩是陸戰二叔家的女兒陸瑤,從小就被家里寵上了天,也是陸家小輩里最受老夫人疼愛的一個。
陸瑤被陸戰訓斥,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她不敢頂撞陸戰,便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蘇晚。
她上下打量著蘇晚,故作天真地說道:“嫂子長得可真漂亮。就是……穿得素凈了些。我們陸家家宴,女眷們可都是要盛裝出席的呢。嫂子第一次來,可能不太懂規矩,沒關系的,以后讓戰哥多教教你就好了。”
她的話看似是在關心,實則句句帶刺。既諷刺了蘇晚不懂豪門規矩,又暗示了她出身低微,上不了臺面。
蘇晚的心里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