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跪在外婆的靈前,手里的紙錢燒得只?;覡a,風一吹就散在她的黑褲子上,留下點點白痕。她盯著靈位上的照片,外婆的笑容還和生前一樣慈祥,可那句“孩子……別打……都一樣”總在耳邊轉(zhuǎn),讓她心口像壓著塊石頭。
張婷站在不遠處,陳默扶著她的腰,怕她站久了累。她看著陳母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昨天還逼著她吃墮胎藥的人,現(xiàn)在卻哭成了淚人,可那份傷害,不是說沒就沒的。
“婷婷,你過來?!标惸竿蝗换仡^,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眶紅腫得幾乎睜不開。
張婷猶豫了一下,還是被陳默扶著走過去。剛站定,陳母就猛地抱住她,力氣大得讓她有點喘不過氣,眼淚蹭在她的外套上,濕了一大片。
“對不起……婷婷,是我太固執(zhí)了。”陳母的聲音帶著哭腔,肩膀不停發(fā)抖,“我不該逼你打掉孩子,不該重男輕女,是我糊涂,差點害了你們母女……”
張婷被她抱得愣住,指尖懸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回抱。她想起昨天在廚房的爭吵,想起那些冰冷的藥片,可看著陳母此刻的樣子,心里的氣又慢慢散了些——她也是被舊觀念困住了,不是真的壞。
“媽,您別這樣?!睆堟幂p輕拍了拍陳母的背,聲音放得軟,“外婆走了,我們都難過,以后好好過日子就行。”
“我會的!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和孩子!”陳母松開她,抓著她的手,眼神里滿是懇求,“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產(chǎn)檢我陪你去,再也不提那些混賬話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陳默走過來,扶著陳母的胳膊,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媽,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外婆也希望我們和睦,別讓她在天上擔心?!?/p>
陳母點點頭,靠在陳默懷里,哭得更兇了,卻不再是之前的崩潰,多了些釋然。周圍的親戚看著這一幕,都松了口氣,有人小聲說“知錯就好”,有人給他們遞來紙巾。
就在這時,靈堂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白露扶著陸明走進來,他的右臂還掛著吊帶,左臂小心翼翼地撐著傘,怕雨水淋到白露。兩人手里捧著白花,看到靈堂里的場景,腳步都放輕了。
“我們來晚了?!卑茁栋寻谆ǚ旁陟`前,對著外婆的照片鞠了一躬,轉(zhuǎn)身看向陳默一家,“節(jié)哀?!?/p>
陸明也跟著鞠躬,左臂微微用力時,還是疼得皺了皺眉。白露趕緊扶住他,小聲問:“是不是疼了?要不我們先去旁邊坐會兒?”
“沒事?!标懨鲹u搖頭,目光落在陳母和張婷相握的手上,嘴角露出點笑意。
等陳母情緒平復些,白露才拉著陸明走到角落。風從門口吹進來,帶著雨后的涼意,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看著不遠處互相遞水的陳默一家,輕聲說:“你看,家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互相理解和包容。之前再大的矛盾,只要肯低頭,就能解開?!?/p>
陸明握住她的手,指尖帶著暖意,能驅(qū)散風的涼意:“是啊,就像我們,以前你總怕受傷害,不敢接受我,現(xiàn)在不也好好的?”
白露的臉頰有點熱,輕輕捶了下他的左臂:“哪有你這么說的。”
“我說的是實話?!标懨鞯难凵褡兊谜J真,緊緊攥著她的手,“以后我們的家,一定不會有這樣的矛盾。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們都一起商量,不吵架,不冷戰(zhàn),好不好?”
白露看著他的眼睛,里面滿是自己的倒影,還有那份從未變過的溫柔。她用力點頭:“好,我們一起好好過?!?/p>
葬禮儀式結束后,親戚們陸續(xù)離開,院子里只剩下他們幾個人。陳默送完最后一個親戚,轉(zhuǎn)身對陸明和白露說:“有件事想跟你們說?!?/p>
“什么事?”陸明問。
“我打算帶著張婷回城里定居?!标惸α诵?,指了指張婷的肚子,“城里產(chǎn)檢方便,以后孩子出生了,上學也近。剛好我看了個小區(qū),就在你們家隔壁,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
白露和陸明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白露看著張婷,眼里滿是期待:“那太好了!以后我們可以一起帶孩子,一起做飯,再也不用跑這么遠了?!?/p>
張婷也笑了,摸了摸肚子:“我還怕城里住不慣,有你們在,我就放心了?!?/p>
風又吹過院子,這次沒有之前的凄涼,反而帶著點暖意。陳母在一旁收拾東西,聽到他們的對話,也跟著笑了——原來一家人和睦相處,比什么都重要,外婆要是知道,肯定也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