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水晶燈灑下暖光,卻照不進陸戰(zhàn)眼底的緊張。他坐在沙發(fā)邊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膝蓋,視線緊緊黏在蘇晚臉上。
蘇晚捧著熱牛奶,指尖抵著杯壁的溫度,慢悠悠開口:“陸戰(zhàn),我不是不講理的人。”
陸戰(zhàn)立刻點頭,喉結(jié)滾了滾:“我知道,你一直都體諒我。”
“體諒歸體諒,錯了就得認。”蘇晚放下牛奶杯,杯底與茶幾碰撞發(fā)出輕響,“懲前毖后,治病救人,這個道理你懂吧?”
陸戰(zhàn)心里咯噔一下,還是硬著頭皮應:“懂,你說怎么罰,我都接。”
蘇晚彎了彎唇角,眼底卻沒多少笑意:“要罰,就得罰到你記一輩子。”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先看看這個。”
陸戰(zhàn)接過紙,目光掃過上面的標題,瞳孔驟縮——《一萬字檢討寫作提綱》。他往下讀,“論大男子主義的危害”“論尊重妻子的重要性”“論亂吃飛醋的一百種錯誤”這些字眼,像小錘子似的敲在他心上。
“這……一萬字?”陸戰(zhàn)聲音發(fā)緊,“還要手寫?”
“不然呢?”蘇晚挑眉,“難不成你想打字應付?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到需要寫一萬字檢討的地步?”
陸戰(zhàn)連忙搖頭,把紙攥在手里:“不是,我寫,我手寫。”只是一萬字,他這輩子除了軍事報告,還沒寫過這么長的東西。
蘇晚又補充:“光寫還不夠。”她靠在書桌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寫完之后,要在全家人面前讀。爸、媽、大哥大嫂,一個都不能少。”
陸戰(zhàn)的臉瞬間垮下來,嘴角撇了撇,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還要當著全家人的面讀?”這要是讀了,他在陸家的威嚴,怕是要碎得撿不起來了。
“怎么,不愿意?”蘇晚作勢要拿回提綱,“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們這事兒……”
“愿意!我愿意!”陸戰(zhàn)趕緊把提綱往懷里揣,生怕被搶走,“不就是當著全家人的面讀嗎?我讀,只要你能原諒我,我怎么都成。”
蘇晚看著他那副模樣,眼底的笑意終于藏不住,卻還是板著臉:“別光說漂亮話,提綱里的每一條,都要寫得深刻。不許敷衍,不許湊字數(shù),我會逐字逐句檢查。”
陸戰(zhàn)重重點頭,把提綱疊好放進衣兜,仿佛那是什么寶貝。
當天晚上,陸戰(zhàn)就把自己關(guān)在了書房。書桌前攤開信紙,鋼筆握在手里,他卻半天沒寫下一個字。“論大男子主義的危害”,他對著這行字琢磨半天,腦子里全是自己這些天的所作所為——不準蘇晚單獨見客戶,因為一點小事就跟她置氣,還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她身上。
越想,陸戰(zhàn)越覺得愧疚,鋼筆終于落下,墨水在紙上暈開字跡。
可寫著寫著,他就卡殼了。“論亂吃飛醋的一百種錯誤”,這怎么寫一百種?他抓著頭發(fā),盯著信紙發(fā)呆,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紙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凌晨一點,書房的燈還亮著。陸戰(zhàn)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膀,看著寫了還不到兩千字的信紙,長長嘆了口氣。他拿起杯子想倒點水,卻發(fā)現(xiàn)杯子早就空了。
剛走出書房,就看到客廳的燈還亮著。蘇晚蜷縮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手里還拿著他白天穿的外套,似乎是在等他。
陸戰(zhàn)心里一暖,輕手輕腳走過去,把外套蓋在她身上。蘇晚被驚動,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沒寫完?”
“快了,你怎么不去睡?”陸戰(zhàn)坐在她身邊,聲音放得輕柔。
“等你啊,”蘇晚打了個哈欠,“別熬太晚,身體要緊。”她說著,從茶幾上拿起一個保溫桶,“給你煮了銀耳羹,趁熱喝。”
陸戰(zhàn)接過保溫桶,掀開蓋子,甜香撲面而來。他舀了一勺放進嘴里,暖意從喉嚨一直滑到胃里,之前的疲憊好像都消散了不少。
“謝謝老婆。”陸戰(zhàn)放下保溫桶,伸手把蘇晚摟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