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成仁（第1頁）

成仁

前面就是祠堂了。祠堂外墻上到處都是大片血跡，幾具尸體靠坐在墻根，胸腹都被不只一支利箭貫穿。他們身體下的血已經(jīng)連在了一起，血里還凝固著一根長長的腸子。

所有的箭全都是白色尾羽。

祠堂里黑漆漆的，擺放地圖的桌上好像多了什么東西，還有個身影靠墻站著，一動不動。

衛(wèi)淵腳步更慢，想要進(jìn)祠堂看看，卻又有些不敢。他身后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衛(wèi)淵瞬間回身，長槍已灌注道力。

趕來的竟然是孫朝恩，這位縣令只有下身穿著甲，上身赤裸，纏滿了繃帶，厚厚的繃帶上還在往外滲著血。孫朝恩臉色蒼白，道光暗淡，一看就是身受重傷。孫朝恩手里還抓著一人，那人身穿軍官甲胄，頭盔不知去向，披頭散發(fā)，踉踉蹌蹌的被孫朝恩拖著走。

這人衛(wèi)淵也是認(rèn)得的，就是主管廂兵的校尉王得祿。

孫朝恩身后，還跟著縣丞、主薄等，幾位文官此時全都身披甲胄，并且人人帶傷。只有王得祿看起來狼狽、滿身血跡，但實際上他幾乎沒有受傷。

孫朝恩看到衛(wèi)淵，什么都沒說，率先進(jìn)了祠堂。衛(wèi)淵緊跟著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祠堂，就有一股濃郁至極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沖得人想嘔吐！

昏暗的祠堂中到處都是血，如同有人用鮮血噴滿了每個角落。祠堂里面的空處，層層疊疊的頭顱壘出了一個下寬上窄的京觀！三百民勇的頭顱，都在此處！

案桌的地圖上，現(xiàn)在壓著一具小小孩童的尸體，看上去不過兩三歲，胸腹已被剖開。尸體旁還插著把短刀。短刀刀柄上鑲嵌著多顆寶石，十分華麗，式樣是北遼貴族常用的貼身短刀。

案桌旁一個人靠墻站著，胸口插著一把長劍，把他牢牢釘在了墻上。盡管衣袍已經(jīng)徹底被染成紫黑色，但勉強可以看出那是半幅文衫。

他也無頭。

孫朝恩走到那具尸身前，伸手一按，將王得祿按得跪倒在尸身前。王得祿先是嚇了一跳，然后立刻磕頭不止，嘴里連聲道：“方先生！是小人貪生怕死，是我的錯！小人該死，小人有罪！您大人大量，就饒了我這一遭吧……”

看到那無頭尸體，衛(wèi)淵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心底卻有一種無形、莫名且巨大冰冷的悲傷在緩緩滋生、蔓延。好不容易他才能說話，聲音沙啞得讓自己都意想不到：“怎么回事？”

縣丞任有為輕聲快速道：“遼蠻突襲，來了整整五百騎，其中還有一百雪鷹騎。雪鷹騎是阿古喇部落首領(lǐng)親衛(wèi)，標(biāo)志就是白盔和白羽箭。他們突然出現(xiàn)，毫無預(yù)警。本來他們是要攻縣城的，方先生見城中沒有防備，就出手?jǐn)r截，先射倒十幾騎，又出城沖殺了一陣，再斬數(shù)十騎。”

聽到這里，衛(wèi)淵就有疑惑，在數(shù)百遼騎陣中沖殺，陣斬數(shù)十騎，方和同哪有這個戰(zhàn)力？

任有為繼續(xù)道：“……遼蠻大怒，分出一支圍攻沙揚村。有方先生牽制，縣里才來得及調(diào)兵丁民勇守城，沒被遼蠻突襲破城。遼蠻眼見破城無望，惱羞成怒，轉(zhuǎn)而圍攻沙揚三村。按照遼蠻傳統(tǒng)，是要屠村！”

“此時軍壘按兵不動，孫大人見情勢危急，不顧一切帶兵出城救援，血戰(zhàn)之際不慎被一箭穿胸，重傷昏迷。孫大人倒下后，王校尉接掌兵權(quán)，他貪生怕死，就率兵退回縣城，龜縮不出，看睜睜看著方先生力盡身死，遼蠻屠盡三村，筑起京觀……”

“大人醒來后知道了經(jīng)過，就抓了王得祿，匆匆趕來。”

衛(wèi)淵木然聽著，眼角忽然看著光芒閃爍，那把插在小女孩尸體旁邊的短刀正散發(fā)著明顯的法力。衛(wèi)淵走過去，一把拔起短刀。短刀刀鋒幾乎全被血漬覆蓋，隨后衛(wèi)淵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幅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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