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兵荒馬亂的,要個空柜子有球用?”
中年漢子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掃過,尤其在李栓正和半大的呈文身上停留片刻。
“沒東西?也行?!?/p>
他咧開嘴,露出兩排黃的發黑的牙,“看見那邊坡地沒?給我家挖排水溝,一天一頓稀的,營生做完了兩清。”
玉儂覺得他們這么好說話,八成有詐。
趙蠻也覺得不妥,柜子是好柜子,怎么可能賣不上價錢,誰家嫁閨女娶媳婦不得請木匠打一個。
李栓正看著妻女,再看看玉儂母子,還是咬牙答應下來:“行,我干!”
那中年漢子見李栓正應下,黃黑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朝身后一個年輕人揚了揚下巴。那年輕人默不作聲地走到板車邊,像是看守,又像是防止他們逃跑。
“跟我來?!?/p>
中年漢子轉身,引著李栓正和玉儂一行人往村子里走過去。
其余幾人留在后頭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他們被夾在中間,玉儂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給了他們短暫希望又帶來絕望的河灘,攙扶著腳步虛浮的趙蠻,默默跟了上去。
呈文緊緊抓著玉儂破爛的衣角,李秀云則低著頭,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起初還能看到一些緊貼著地面的、灰綠色的草疙瘩。
路趕了三天,越走這些東西就越少。
前方視野開闊,天也灰蒙蒙的,像一片巨大的,沒有邊際的網。
途中休息了一次,中年漢子扔過來半個不知道什么做出來的,幾近黑色的干糧。
走了不知多久,好歹在太陽落山之前到了地方。
“到了?!?/p>
中年漢子指了指那片窩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以后,你們就在這兒做營生,是死是活,是掙是賠,全看你們的造化?!?/p>
玉儂看著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和窩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混合著些許汗味和難以言喻的味道。
窩棚群里,有一些影影綽綽的人在移動,聽見動靜偶爾有幾個人抬頭看他們這些新來者,但反應不大,仿佛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玉儂站定,抬起沾滿塵土的臉,望向這片陌生的地界,他們以后可能就要在這兒做工,好歹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