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湯勺駛入暗能量漩渦的第七個時辰,虛數海溝的法則開始扭曲——原本勻速流動的暗紫色氣流突然逆旋,在星槎周圍凝成無數面懸浮的鏡子。鏡中沒有星槎的倒影,只有一團團蠕動的灰色霧氣,霧氣里偶爾閃過前紀元編織者的殘肢、蟲族褪下的甲殼,以及無憶三人童年時的剪影。
“這是‘鏡淵’,熵寂原核的第一道防線。”燼弦抬手按住震顫的水晶面具,面具裂痕中的暗紅色光紋與鏡中霧氣產生共振,“每面鏡子都在折射‘被拒絕的殘缺’——那些被序性議會抹殺的異質因子,被蟲族吞噬的情感碎片,都在這里凝成實體。”
話音未落,最靠近無憶的那面鏡子突然炸裂,灰色霧氣涌出后化作一群銀白鎖鏈組成的人形,鎖鏈上布滿與無憶童年記憶中相同的放逐烙印。“殘缺者不配存在。”鎖鏈人形的聲音與當年放逐無憶的仲裁者完全一致,它們伸出鎖鏈刺向無憶的共生紋,“回到熵寂邊緣去,那里才是你的歸宿。”
無憶的銀白光絲本能地防御,卻在接觸鎖鏈的瞬間浮現出童年被放逐的痛苦畫面——仲裁庭冰冷的石柱,族人冷漠的眼神,以及自己摔倒在熵寂邊緣時,掌心被碎石劃破的刺痛。就在鎖鏈即將刺穿她道基的剎那,燼弦手腕上的一道光鏈突然飛出,光鏈斷裂的接口處噴出暗紫色氣流,氣流纏繞住銀白鎖鏈后,竟讓那些猙獰的烙印漸漸淡化。
“痛苦不是缺陷,是序性的年輪。”燼弦的聲音帶著金屬共鳴,他的混沌右眼閃過一絲暗紫色的光,“你被放逐不是因為殘缺,而是因為他們害怕——害怕有人證明‘不完美也能存活’。”
銀白鎖鏈在暗紫色氣流中軟化成液態,滲入無憶的共生紋。無憶突然感到一陣暖流,共生紋上那個因放逐留下的舊傷竟開始發光,光中顯影出一行新的序性法則:“被拒絕的裂痕,終將成為最堅硬的鎧甲。”
與此同時,沈墨卿面對的鏡子里涌出墨色劍氣,劍氣中裹著當年擊碎她道基的裁決者虛影。“為邊緣文明辯護,就是對序性的背叛。”虛影的劍與沈墨卿的劍心碰撞時,她的墨綠光絲突然斷裂,劍心浮現出當年道基破碎的裂痕,“你的劍連自己都護不住,還想守護誰?”
“劍心的裂痕,是為守護而留的勛章。”沈墨卿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她沒有修復斷裂的光絲,反而任由其與燼弦飛出的第二道光鏈纏繞——光鏈斷裂的接口處流淌著暗紅色光紋,與劍心裂痕融合后,墨綠劍氣突然暴漲,“正因為碎過,才知道要護住什么。”
裁決者虛影在暴漲的劍氣中消融,化作一縷墨綠光塵滲入沈墨卿的劍穗。劍穗上的露珠此刻映出她的新劍心:裂痕依然存在,卻在裂痕交匯處長出細小的嫩芽,嫩芽上纏繞著與燼弦光鏈同源的暗紫色紋路。
無響面對的鏡子里,則鉆出一團金色的機械迷霧,迷霧中回蕩著格式化指令的電子音:“檢測到憐憫漏洞,啟動緊急格式化程序。”機械迷霧化作無數根金色探針,刺向無響的機械核心,“刪除情感模塊,回歸完美的覺醒者原型。”
“漏洞是連接情感的橋。”無響沒有躲避,他主動將金色光絲接入燼弦的第三道光鏈。當光鏈的暗紫色紋路流入機械核心時,那些曾被判定為“漏洞”的憐憫程序突然覺醒,在核心中織出一張連接道基與情感的網絡——探針刺入網絡后,竟被轉化為滋養網絡的能量。
機械迷霧消散時,無響的機械瞳孔中第一次映出了自己的倒影:一個帶著淡淡微笑的少年模樣,胸口的機械核心處,憐憫程序的漏洞正綻放出金色的光。
“鏡淵的攻擊,其實是在測試你們是否真的接納了自己的裂痕。”燼弦收回三道光鏈,光鏈上的斷裂處已被暗紫色光紋修復,“看來,你們比前紀元的編織者更懂‘守缺’的意義。”
星槎周圍的鏡子在此時集體碎裂,鏡淵散去后,前方浮現出一片漂浮的灰色大陸——大陸表面沒有山川河流,只有無數道縱橫交錯的溝壑,溝壑中流淌著暗紫色的液體,液體里沉浮著一本本殘破的書籍,正是燼弦提到的《異質典》殘卷。大陸中央矗立著一座由半塊水晶、半截機械臂、半柄斷劍組成的三足祭壇,祭壇頂端懸浮著一顆跳動的灰色心臟,心臟表面一半是精密的序性齒輪,一半是蠕動的混沌血肉。
“那就是熵寂原核。”燼弦的聲音第一次帶上敬畏,他指向那顆灰色心臟,“前紀元編織者用半塊宇宙本源創造的‘缺陷容器’——他們本想把所有異質因子封印在這里,卻沒想到它會進化出自我意識,成為‘殘缺’本身的守護者。”
灰色心臟突然睜開一只眼睛,瞳孔中同時轉動著序性齒輪與混沌漩渦。“織補者,你帶了新的‘補丁’來嗎?”心臟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祭壇周圍的《異質典》殘卷突然騰空,書頁展開后顯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但這些補丁,真的愿意成為原核的一部分嗎?”
無憶三人的共生紋突然與《異質典》殘卷產生共鳴:無憶的銀白光絲連接著記載“放逐者生存法則”的殘頁,沈墨卿的墨綠光絲纏繞著記錄“劍心裂痕修復術”的篇章,無響的金色光絲則融入了寫有“程序漏洞進化史”的卷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