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殘骸如垂死的巨獸,沉默地劃過臨川城上空,灑落紙錢如雪,號角聲悲涼如泣,久久回蕩在每一個炎黃子民的心頭。
雛鷹營中,默哀持續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無人說話,只有壓抑的抽泣聲和沉重的呼吸聲。許多少年第一次如此直面戰爭的殘酷與死亡的重量,臉色蒼白,眼神卻在這場無聲的洗禮中,悄然褪去了幾分稚嫩,多了一絲沉凝。
總教習助理雷豹重新戴上頭盔,目光如鐵掃過全場,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都回去!收拾心情,明日照常操練!犧牲,不是為了讓我們哭泣,而是為了讓我們更強大!血債,唯有血償!”
少年們沉默地散去,腳步卻比來時沉重了許多。
王進回到營帳,帳內氣氛同樣壓抑。石柱一拳砸在鋪位上,悶聲道:“那群該死的雜碎!”林虎等人也是眼眶發紅,咬牙切齒。
這一夜,雛鷹營無人喧嘩,許多營帳的燈火亮至深夜。
翌日,天色未明,低沉悲愴的鐘聲便從臨川城內傳來,一聲接著一聲,連綿不絕,響徹天地。
緊接著,一道命令傳遍全營:今日停操,所有人更換素衣,前往連云山脈腳下,為英烈送行!
整個臨川城,乃至整個云川府,都陷入了一片肅穆的白色之中。
城門大開,無數百姓自發走出家門,人人身著縞素,臂纏黑紗,面色悲戚,沉默地匯成一道道白色的人流,向著城外的連云山脈腳下涌去。
王進隨著雛鷹營的隊伍走出營地,所見景象令他心神震撼。
官道兩旁,早已站滿了前來送行的百姓,一眼望不到盡頭。
人們手中捧著白色的紙花,有的捧著陣亡將士的牌位,低聲啜泣者不計其數。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癱坐在地,懷里緊緊抱著一件染血的戰衣,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兒啊……娘等你回家啊……”旁邊有人試圖攙扶,卻亦是淚流滿面。
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悲涼與哀慟。
雛鷹營的少年們走在這樣的隊伍中,感受著那沉甸甸的悲傷,許多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緊緊攥住了拳頭。
到達連云山脈腳下時,眼前已是人的海洋。
八百余萬軍民,鴉雀無聲,肅立于此,漫山遍野的白色,與遠處蒼翠的山脈形成慘烈的對比。一種無形的、磅礴的悲念與壯烈之氣充斥在天地之間,壓得人喘不過氣,卻又讓人血脈賁張。
高處臨時搭建的祭臺上,擺放著數以萬計的靈位,香煙繚繞。
云川府知府王瑞賢、都司陳尚興、守備林正,三位封疆大吏立于最前,身后是云川府所有官員,皆是一身素服,面色沉痛。
一旁,云川學府的夫子易知國,帶領著全體師生,垂首而立,氣氛莊重。
時辰一到,悲涼的號角再次長鳴。
知府王瑞賢上前一步,他面容憔悴,眼窩深陷,顯然亦是數日未眠。他望向下方無邊無際的縞素人群,聲音通過元力放大,帶著無盡的悲愴與難以抑制的憤怒:
“云川府的父老鄉親們!將士們!學子們!”
“就在三日前,我炎黃族痛失落云、碧水二城!三百萬同胞……慘遭驕陽異族與深淵魔孽屠戮!”
話音未落,下方已是哭聲一片,悲憤之氣沖天而起。
王瑞賢虎目含淚,繼續道:“幸得趙總教習及我炎黃二十萬將士、百余高階武者、十余名心相師大人,舍生忘死,奮力血戰,終從虎口奪城,救回我六十萬同胞!”
“然此一戰,我炎黃勇士犧牲過半!趙總教習身負重傷,多少好兒郎……血染疆場,魂斷他鄉!今日他們所歸者,僅殘艦數艘,英魂一縷!”
他猛地抬高聲音,悲聲怒吼:“此仇,深似海!此恨,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