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心灰意冷，另辟蹊徑（第1頁）

福王府，這座昔日的繁華禁地，此刻已徹底淪為欲望與暴力的漩渦中心。

銀安殿內(nèi)，李自成高踞寶座，志得意滿，與劉宗敏、牛金星等人對著名錄，將一座座富戶的家產(chǎn)化為冰冷的數(shù)字和堆積的財寶。

殿外庭院乃至偏殿廂房，則是不折不扣的人間煉獄。

皮鞭的呼嘯聲、烙鐵的滋滋聲、夾棍的斷裂聲、以及受刑者撕心裂肺的慘叫和絕望的哀求，此起彼伏，與士兵們清點金銀時發(fā)出的狂熱歡呼、金屬碰撞的叮當(dāng)聲，交織成一曲詭異而殘酷的死亡交響樂。

空氣中，血腥味、焦糊味、汗臭味與金銀珠寶散發(fā)出的冰冷金屬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味道，仿佛連空氣都凝固成了粘稠的、充滿罪惡的膠質(zhì)。

蘇俊朗獨自一人，站在遠(yuǎn)離銀安殿主喧囂的一處偏僻回廊下。

廊柱的陰影將他大半個身子籠罩，與外界的瘋狂和灼熱隔開了一道無形的界限。

他背靠著冰冷的、雕琢著繁復(fù)花紋的漢白玉欄桿，面色沉郁得如同此刻洛陽城上空鉛灰色的陰云。

先前因勸諫而被李自成、劉宗敏毫不留情地駁回，甚至遭到牛金星陰險揣測所帶來的那種冰水澆頭般的寒意，此刻已漸漸沉淀為一種更深邃、更刺骨的冰冷，滲透進(jìn)他的四肢百骸，乃至靈魂深處。

他閉上眼，耳邊那近在咫尺的狂笑與遠(yuǎn)一些的慘嚎，如同魔音灌腦，不斷沖擊著他來自現(xiàn)代文明的、相對脆弱的神經(jīng)。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官紳富戶，在皮鞭和烙鐵下扭曲的面容，看到他們眼中最后一點尊嚴(yán)和希望被碾碎成渣。

他也清晰地看到了李自成、劉宗敏等人眼中那被金山銀海和生殺大權(quán)徹底點燃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貪婪火焰。

那火焰，灼燒掉的不僅是敵人的財富和生命，似乎也燒斷了他與這群起義軍領(lǐng)袖之間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基于“共同目標(biāo)”的虛幻紐帶。

“道不同，不相為謀……”

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驅(qū)散了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幼稚的悲憤。

他緩緩睜開眼，之前那充滿無力、失望甚至一絲恐懼的眼神，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和一種破而后立的決絕。

勸諫？

長遠(yuǎn)規(guī)劃？

可持續(xù)發(fā)展？

在這些剛剛從赤貧和壓迫中掙脫出來、瞬間被潑天富貴砸暈了頭的農(nóng)民軍領(lǐng)袖面前，這些概念蒼白得可笑，甚至危險。

他們信奉的是最原始、最直接的生存法則：搶掠、占有、消耗。

他們的視野，被眼前的金銀和權(quán)力牢牢禁錮，根本看不到更遠(yuǎn)處，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