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西,那片被木柵欄和士兵團團圍住、象征著絕望與渺茫希望的隔離區,此刻已徹底淪為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口。
連日來,“醫院血案”的驚魂未定、“蘇俊朗屠城誓言”的恐怖余音,如同最猛烈的毒藥,在早已被恐懼和猜忌浸泡得麻木的心靈中瘋狂發酵、變異。
牛金星一黨精心編織的謠言,如同擁有自我生命的瘟疫,完成了最致命的升級——
從針對蘇俊朗個人的“妖法”指控,演變成了對整個闖軍政權的惡毒揣測:
“闖王欲借蘇妖人之手,行那清洗洛陽的毒計!
將所有病患集中,并非救治,而是要以獻祭之法,用生人魂魄和瘟疫戾氣,修煉那逆轉天命、登基稱帝的邪術!”
這個荒誕不經卻極具煽動性的陰謀論,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釋放出人心深處最極致的黑暗。
它完美地“解釋”了為何要焚尸、為何要隔離、為何疫情不見好轉——
這一切,根本就不是為了救人,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用人命進行的邪惡儀式!
隔離區外,人群再次聚集。
這一次,人數更多,情緒更加狂躁,眼神中的恐懼已被一種毀滅性的瘋狂所取代。
他們不再是哀求,而是憤怒的聲討和絕望的威脅。
哭喊聲、咒罵聲、撞擊柵欄的砰砰聲,匯成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潮。
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硝煙味,局勢如同一個裝滿了火藥的桶,只待最后一顆火星。
這顆火星,很快便由隱藏在陰影中的黑手,精準地投下。
牛金星的心腹,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混在躁動的人群邊緣,用那種看似驚慌失措、實則惡毒無比的語氣,向身邊人“透露”剛剛得到的“驚天消息”:
“完了!
全完了!
我剛從王府那邊聽到消息…闖王…闖王下了密令!
嫌獻祭太慢,要…要放火燒了這隔離區!
要把里面的人,連房子帶人,還有這瘟疫,一把火全滅掉!
永絕后患!”
“什么?!
不可能!”
“千真萬確!
你沒看到那邊有車隊正往這運火油嗎?!
那就是準備放火的!”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惡魔般的謊言,恰在此時,一隊由闖軍士兵押運的牛車,正沿著街道緩緩駛來。
車上滿載著沉重的麻袋,里面裝的是蘇俊朗緊急調撥、用于全區消毒的生石灰。
但在恐慌到極點的民眾眼中,在惡意的引導下,那白色的麻袋瞬間與“火油桶”的形象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