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春日,在“新順王”登基大典的虛假繁華和經濟崩潰的混亂哀鳴中,掙扎著前行。
然而,在這片被權力欲望和人世苦難攪動得渾濁不堪的泥潭之下,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恐怖、更加無聲無息的陰影,正悄然從最污穢的角落滋生、蔓延,如同潛伏的惡魔,緩緩睜開了它冰冷的眼睛。
最初的征兆,微弱得幾乎被所有人忽略。
在洛陽城西北角,那片因戰亂而聚集了大量無家可歸流民的窩棚區,空氣中常年彌漫著糞便、垃圾和絕望混合的惡臭。
這里衛生條件極差,污水橫流,蚊蠅肆虐,是疾病滋生的天然溫床。
起初,只是零星的幾個人出現癥狀:
先是突如其來的寒戰,冷得牙齒打顫,裹上所有破布也無法抵御那發自骨髓的寒意;
緊接著,便是持續不退的高燒,燒得人臉頰赤紅,口干舌燥,神志模糊;
最顯著的特征,是腋下、腹股溝或頸部的淋巴結,會迅速腫大成雞蛋甚至拳頭大小的、堅硬而劇痛的疙瘩,觸之如同烙鐵。
起初,這被疲憊不堪、缺醫少藥的流民們,以及偶爾前來巡查(更多是驅趕)的闖軍輔兵,當作是尋常的“風寒”或“時疫”。
亂世之中,死個把人如同草芥,無人會在意。
幾副廉價的草藥,或者干脆硬扛,是這里唯一的“治療”方式。
有人扛過去了,更多的人則在持續的高熱和劇痛中,悄無聲息地倒在骯臟的草席上,尸體被同伴或官府草草拖走,扔到城外的亂葬崗。
但很快,情況開始急劇惡化。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閘門被打開,發病的人數不再是零星出現,而是如同瘟疫般在擁擠、污穢的流民營中呈指數級增長!
一戶接一戶,一片連一片,整個窩棚區都響起了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哭嚎。
癥狀也變得愈發兇險恐怖:高燒愈發熾烈,仿佛要將人的五臟六腑都點燃;
患者很快陷入意識模糊,胡言亂語,甚至狂暴掙扎;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許多病人的皮膚上,開始出現大小不一的、紫黑色或黑色的瘀斑或皰疹,如同被惡魔打上了死亡的烙印,看上去觸目驚心。
死亡,接踵而至,且速度驚人。
一個健壯的成年人,從發病到咽氣,往往只需要兩到三天!
死亡率高得可怕,幾乎達到十之七八!
尸體開始成堆地出現,處理尸體的輔兵都開始面露懼色,用布蒙住口鼻,動作粗暴而迅速,只想盡快將這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尸骸弄走。
恐懼,如同無形的瘟疫,比疾病本身傳播得更快,開始在流民營中瘋狂蔓延。
消息,終究是封鎖不住的。
一些在流民營附近駐扎的下級軍官和士兵,也開始出現類似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