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已然淪為一片被死亡和絕望籠罩的鬼域,而軍工坊深處那間相對隔絕的實驗室,卻仿佛成了蘇俊朗對抗這場滅頂之災的最后堡壘。
當李秀寧帶著滿身疲憊與驚恐沖進來,用顫抖的聲音描述著醫院煉獄般的景象和“鼠疫”這個恐怖名詞時,蘇俊朗的心臟驟然縮緊,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作為來自信息爆炸時代的人,他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更清楚“黑死病”在人類歷史上意味著什么——那是收割了數千萬生命、重塑了歐洲格局的死神鐮刀。
其恐怖,早已刻入文明的集體記憶。
最初的震驚和恐懼過后,一種近乎本能的反應占據了他的心神:用科技!
用知識!
用超越這個時代的手段,戰勝它!
他立刻將所有的精力、所有的資源,都投入到了這場與無形死神的賽跑之中。
實驗室的燈火徹夜不熄,各種器皿碰撞的聲音取代了往日的機械轟鳴。
他試圖復制后世對抗細菌感染最有力的武器,試圖在這片中世紀般的黑暗里,點燃一縷科學的微光。
他的第一個希望,寄托在了“土法青霉素”上。
他憑借殘存的記憶和系統偶爾提供的碎片化生物學知識,開始了極其艱難和危險的探索。
他找來發霉的瓜果、陳年奶酪甚至污濁的土壤,試圖分離出能產生青霉素的青霉菌株。
沒有無菌操作臺,他就在密閉的房間里點燃硫磺和草藥熏蒸;
沒有培養皿,就用煮沸消毒的瓦罐和淺盤;
沒有精確的提純設備,就用最原始的過濾、萃取、沉淀方法……
過程充滿了失敗和不確定性。
培養皿十有八九被雜菌污染,好不容易得到的些許霉菌提取液,其活性、純度都低得可憐,而且產量微乎其微,一次成功的提取,或許只能得到幾毫升渾濁的、效力存疑的液體。
最致命的是,他根本無法驗證其對這些鼠疫桿菌是否有效。
沒有顯微鏡,無法觀察菌株;
沒有動物模型,無法進行藥敏試驗。
一切都是在黑暗中摸索,靠的是理論推演和渺茫的運氣。
當他將第一批小心翼翼制取的、號稱“神藥”的渾濁液體交給李秀寧,讓她冒險給幾個瀕死的病人嘗試時,結果卻是令人絕望的——毫無效果。
病人的病情依舊急速惡化,在預定的時間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