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營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雨將至。
角落里一張簡陋的草鋪上,躺著一名氣息奄奄的老兵。
他是李自成麾下的一名老哨長,自陜北起兵時便追隨左右,是闖王真正的心腹老兄弟。
數日前一場惡戰,他為護主身負重傷,一道猙獰的刀口從肩胛直至腰腹,雖經李秀寧和軍中老醫官竭力救治,傷口卻依舊無可避免地惡化、化膿,此刻已變得烏黑發臭,邊緣高高腫起,不斷滲出黃綠色的膿液。
老兵渾身滾燙,高燒不退,早已陷入深度昏迷,僅憑著一口微弱的氣吊著性命,任誰看了都明白,已是回天乏術。
李自成親自來到傷兵營,站在老兄弟的鋪前,面色陰沉如水,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
他沉默地注視著那張因痛苦和高燒而扭曲、卻依舊帶著一絲不屈棱角的臉龐,眼中充滿了痛惜與無力。
周圍的醫官和傷兵們都屏息垂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空氣中彌漫著絕望與悲傷。
蘇俊朗也站在一旁,心情沉重得如同壓了一塊巨石。
他看著李秀寧額角滲出的細汗和眼中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無奈,聽著老醫官沉重的嘆息和“傷勢過重,邪毒入體,藥石無靈”的判決,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焦灼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知道感染,知道膿毒癥,知道在這種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如此嚴重的傷口感染幾乎等同于死亡宣告。
他瘋狂地在腦海中呼喚著那個時靈時不靈的系統,試圖兌換哪怕是最基礎的抗菌藥物,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能量不足的微弱提示。
空有超越時代的知識,卻束手無策,這種痛苦幾乎讓他發狂。
李自成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老醫官的肩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的老哨長,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帶著一絲罕見的沉重與蕭索。
蘇俊朗失魂落魄地回到他的“天工院”草棚,李自成離去時那沉重的眼神如同烙鐵般燙在他的心上。
煩躁、愧疚、不甘…種種情緒在他胸中翻騰。
他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棚角,那里堆放著幾塊前幾天忘記吃、因棚內潮濕而長了厚厚一層濃密青綠色霉菌的干糧餅子,霉斑已經蔓延開來,散發著一股腐敗的氣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下意識地嘟囔著,心煩意亂地走過去,打算將這些發霉的垃圾清理出去丟掉。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令人厭惡的霉斑時,動作卻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一片鮮艷而詭異的青綠色霉菌,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驟然劈開了沉重的迷霧!
霉…霉菌…青霉菌…
弗萊明!
青霉素!
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