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的身影并未停下手中的精細活計,仿佛那飛針走線才是天地間最緊要的事情。
“已經確定了?”
一個聲音響起,音色輕緩、婉轉,如同上好的絲緞滑過冰涼珠玉,但又帶著一種能滲入骨髓的陰柔,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人感覺尤為矛盾。
面對屏風后人所問,桑三娘立刻回應:“回教主,屬下已經確定,剛剛的那三人,應當是消息里峨眉派掌門滅絕師太的兩名弟子以及長老絕塵師太的弟子。”
說到這里,桑三娘語氣稍頓,然后繼續道:“只是那個顧少安離去前,目光曾在屬下身上停留了片刻,此人靈覺異常敏銳,屬下盡力收斂氣息,卻依舊未能完全避開他的感知。”
“哦?”
針尖似乎在空中懸停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隨后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琉璃互碰的輕笑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消息上曾言此子能夠瞬息間便將丁勉與費彬二人掌斃的實力,若消息無誤,足以表明此子雖然不過束發之齡,但實力甚至還在左冷禪之上,他能察覺,不足為奇。”
這時,一只執針的手微微抬起,玉色的手指在昏暗燭光下泛著溫潤卻冰冷的光澤,那枚細小的繡花針尖端,一點寒芒幽幽閃動,隨著針身的微微捻動而流轉不定。
“能確定他們來這登封府的目的嗎?”華麗陰柔的聲音問道,帶著一絲興味。
桑三娘眉頭緊蹙,語氣充滿無奈:“屬下該死!那顧少安行事極其謹慎。他們三人交談時,周身始終縈繞著一層極其細微卻異常堅韌的真氣,如同水波屏障,將聲音徹底隔絕于內。”
“屬下竭盡所能凝神窺探,無法聽到任何聲音,只是從他身邊兩名女子對話時嘴型依稀分辨像是在說“嵩山派”或“引出來”,“關門打狗”之類的話。
“引出來?關門打狗?”
陰柔的聲音重復著這幾個詞,似是在思索。
但襲擊后,語調內驀然多了幾分興致。
“有意思,峨眉派在出手殺了左冷禪和嵩山派的一眾高手后,竟然還安排幾名弟子直接跑到這登封府來。”
這時,桑三娘繼續匯報道:“教主,方才還來了三名嵩山派的弟子,應該是嵩山派留在這登封府鎮守的弟子,看那三名嵩山派弟子的情況,好像見色起意,盯上那顧少安身邊的兩名女子,方才屬下注意,那顧少安身邊的兩名女弟子先行動身將那三名嵩山派弟子引開后,顧少安才動身。”
“這樣看來,這三人的目標,可能也和我們此行目的相同,或許也是嵩山派。”
嵩山派這些年里吃的太好。
雖然只是二流勢力,但憑借著五月劍派盟主的身份對其他四派抽骨吸髓,每年獲取到的錢財,比起他們日月神教也不算少了。
這十幾二十年下來,嵩山派內積攢的錢財絕非一個小數。
日月神教這些年開銷頗大,現在得知了左冷禪以及丁勉等人的死訊后,日月神教自然也起了心思。
屏風后,執針的手驟停。
幾息后,那陰柔的聲線再度流淌而出,帶著一種洞察秋毫的了然。
“峨眉派可不是五岳劍派那幫欺世盜名的家伙,若是真對嵩山派這些年積攢的金銀動了心思,峨眉派也不會只怕這三個小家伙過來了。”
“不過這來意,確實有點奇怪,讓人摸不著頭腦。”
桑三娘聞言征詢道:“既然現在峨眉派的人也摻和了進來,那熊長老他們那邊,是否還要繼續?”
面對桑三娘所問,屏風后面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也在思考桑三娘所問。
只有繡花針穿過繡布之時那輕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