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溶洞徹底崩塌湮滅,連同那短暫復蘇的遺忘之泉一同被深沉的黑暗與沉寂吞噬。葉凡拉著琉光,頭也不回地扎進那唯一的生路——一條狹窄、向下傾斜的天然石隧。
石隧內壁不再是那種腦髓般的詭異組織,而是粗糙冰冷的巖石,這讓葉凡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脫離了那片被噩夢低語力量嚴重侵蝕的區域。但空氣中依舊殘留著令人心神不寧的沉寂氣息,并且隱隱傳來后方塌陷的悶響,提醒著他們危機并未遠離。
兩人沿著陡峭的隧道一路向下,不知滑行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了一點微光。伴隨著“嘩啦”一聲,他們沖出了隧道出口,落入了一片冰冷的水流中。
葉凡立刻穩住身形,將嗆了幾口水的琉光拉出水面。他環顧四周,心中微微一震。
他們似乎落入了一條地下河的支流,河水呈現出熟悉的、不斷變幻的銀灰色,其中流淌著無數微小的記憶光點。河岸兩側,是嶙峋的、覆蓋著發光苔蘚的巖石。而抬頭望去,能看到上方并非巖壁,而是如同倒懸的森林、山脈般的奇異結構——那些是凝固的、倒映在河面上的記憶回廊景象,因為規則的特殊而在此地形成了實體的投影。
這里,是往昔之河的地下流域!他們竟然從那個被污染的遺忘之泉溶洞,直接來到了主河道的下方!
“我們……我們回到往昔之河了?”琉光抹去臉上的水珠,驚魂未定地看著四周,確認了這熟悉的規則環境后,眼中才露出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葉凡點頭,警惕地感知著四周。河水雖然冰冷,但其中蘊含的記憶規則力量純凈而浩瀚,與之前溶洞中的死寂截然不同。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絲。
然而,他規則本源深處,那真實權柄依舊在緩慢而持續地復蘇著,散發出清涼的氣息,不斷洗練著他的感知。借助這增強的感知,他隱約察覺到,一股極其隱晦、但卻無比強大的意志,似乎正從這浩瀚的往昔之河中蘇醒,并將一絲關注投向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意志并非充滿惡意,而是帶著一種古老的、如同時光本身般的蒼茫與淡漠。
突然,他們前方的河水無聲無息地向兩側分開,一位身影由無數流動的銀色光點匯聚而成,看不清具體面容,只能隱約辨出其身著古樸長袍,手持一根如同由凝固月光打造的長杖。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水面上,仿佛自亙古以來便已存在。
他并未散發任何強大的靈壓,但當他出現的瞬間,整段河域的流淌都似乎變得緩慢,周圍那些倒懸的記憶投影也變得更加清晰、穩定。
琉光看到這道身影,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了極度敬畏的神色,連忙躬身行禮,聲音帶著激動與惶恐:“見……見過河主大人!”
往昔河主?葉凡心中凜然。這就是光藤村長口中提到的,往昔之河某種集體意識的顯化,或者說,是這條記憶長河本身孕育的古老守護者?
“外來者,鑰匙的持有者。”河主的聲音直接回蕩在葉凡和琉光的心神深處,平和而悠遠,不帶絲毫情緒,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身上,帶著‘彼端’的契約,與‘真實’的碎片,還有……‘寂靜’的標記。”
葉凡心中一緊。對方一眼就看穿了他大部分的底牌!鑰匙(青銅手鐲)、彼岸債務(彼端契約)、真實權柄(真實碎片),甚至還有那剛剛被噩夢低語意志打上的隱晦標記(寂靜標記)!
他不敢怠慢,拱手行禮,不卑不亢地回道:“晚輩葉凡,誤入此地,只為尋求遺忘之泉緩解契約之苦,無意冒犯河主與往昔之河的秩序。”
“遺忘之泉……”河主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是嘆息,又像是陳述一個事實,“它已被‘寂靜’侵蝕,你方才之舉,雖暫時驅散部分污穢,卻也驚醒了更深層的‘虛無’。福禍相依,因果自擔。”
葉凡默然。河主顯然知曉剛才發生的一切。
“汝之契約,源于失衡的‘原初’,非常規手段可解。”河主繼續道,目光(如果那光點匯聚的面容可以稱之為目光)似乎落在了葉凡規則本源處那些被銀色光點暫時“安撫”住的債務鎖鏈上,“往昔之河的洗滌,可暫緩其噬,卻難斷其根。汝所減免的,不過是‘利息’的皮毛。”
葉凡心中一沉,果然如此。系統的警告和河主的說法一致,債務根源未變。
“然,汝體內‘真實’之影,與往昔之河同源,皆觸及萬物本質。”河主話鋒一轉,“汝可愿暫留河畔,助吾梳理一段淤積的‘悲嘆回廊’?作為回報,吾可引導河水的力量,助汝進一步穩固初醒的權柄,并告知汝關于‘寂靜回聲’之事。”
悲嘆回廊?寂靜回聲?
葉凡迅速權衡。河主的態度似乎并無惡意,更像是一種交易。梳理回廊聽起來有風險,但回報是穩固真實權柄和獲取關于噩夢低語(寂靜)的重要信息。而且,留在相對安全的河主庇護范圍內,也能暫時避開清道夫和那恐怖本體的直接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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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愿意。”葉凡沒有過多猶豫,點頭應下。
“善。”河主微微頷首,手中月光長杖輕輕一點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