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層冰冷粘稠的能量渦旋,仿佛從一個世界墜入了另一個世界。
沒有天空,沒有大地,甚至沒有明確的方向感。葉凡感覺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由灰白色濃霧和破碎光影構成的虛空之中。這里就是“嘆息之墻”的內部?或者說,是墻體規則結構之間形成的某種“夾層”或“縫隙”空間?
無處不在的“哀傷”與“終結”氣息,比墻外濃烈了十倍不止!它們不再是單純的精神干擾,而仿佛化作了實質的、冰冷的液體,包裹著葉凡的每一寸皮膚,試圖浸透他的血肉,凍結他的靈魂。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仿佛凝固了無盡歲月的悲傷與死寂。
更可怕的是空間規則。這里沒有重力,或者說重力方向混亂不堪,時而將他向上拉扯,時而向下拖拽,時而又像滾筒般旋轉。那些灰白色的霧氣本身也蘊含著混亂的能量流,如同無形的觸手,不斷撕扯、擠壓著他的護體靈光。
心燈之火的金芒,在這里如同風中殘燭,被壓縮在體表不到三寸的范圍內,光芒在濃霧中顯得極其黯淡。手鐲的淡青光暈更是如同蒙塵,只能勉強維持著一圈薄薄的、抵抗規則混亂的“穩固場”。
葉凡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粘稠的瀝青池,每一點移動都異常艱難,且消耗巨大。他不得不持續燃燒心燈之火,并引導丹元注入手鐲,才能維持基本的懸浮和防護。
他環顧四周,能見度極低,神識也被壓縮到了不足十丈范圍。入目所及,除了翻滾的灰白濃霧,就是偶爾在霧氣深處一閃而過的、巨大的、如同凝固陰影般的輪廓——那可能是被封印在墻內的上古戰爭遺骸,也可能是墻體規則本身凝聚出的某種詭異存在。
“必須盡快找到出路,或者確定教團活動的具體位置…”葉凡心中凜然。長時間待在這種環境里,即便有心燈之火和手鐲,他的消耗也支撐不了多久。
他嘗試著感知那進入時捕捉到的、微弱的“蝕”之變種氣息。在周圍濃郁的“歸寂”背景中,這股同源但較新的氣息,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雖然微弱,卻提供了一個模糊的指引方向。
他調整身體姿態,如同在深海中游泳,艱難地朝著那個方向“游”去。
前行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周圍的環境開始出現變化。灰白色的濃霧中,開始摻雜進絲絲縷縷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絲般的能量流。空氣中除了悲傷死寂,還多了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一種扭曲的狂熱意念殘留。
同時,葉凡也“聽”到了一些聲音——不是“嘆息”,而是更加尖銳、混亂的嘶吼、哭泣、以及一種仿佛用指甲刮擦骨頭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這些聲音斷斷續續,從前方霧氣深處傳來,仿佛那里聚集著無數痛苦的靈魂。
“接近了…”葉凡更加小心,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心燈之火的光芒也壓制到最低,只保留最基本的防護。
又前行了數十丈,前方的霧氣突然變得稀薄了一些。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平臺”輪廓,在霧氣中隱約浮現。
那并非實體平臺,而是由無數灰白色的、仿佛融化后又重新凝聚的規則碎片,以及大量暗紅色的、不知是什么物質凝結成的“血痂”,共同構成的一片相對“凝固”的區域。平臺懸浮在虛空之中,直徑約有百丈,邊緣參差不齊,與周圍的霧氣界限模糊。
而在平臺中央,葉凡看到了讓他瞳孔驟縮的景象!
一座由慘白骨骼和暗紅“血痂”壘砌而成的、約三丈高的粗糙祭壇!祭壇的形狀扭曲怪誕,頂端插著幾面殘破的、繪有螺旋符號的灰色旗幟,在無形的能量流中無聲搖曳。祭壇周圍的地面上,用暗紅近黑的物質,繪制著一個龐大而邪惡的法陣,法陣的線條扭曲蠕動,仿佛活物,中心處堆積著小山般的……各種生物的殘骸!有人形的,有獸形的,還有許多葉凡無法辨認的怪異骨骼和器官,大部分都已經干枯腐朽,但少數還殘留著暗紅的新鮮血跡和微弱的靈魂怨念!
更詭異的是,祭壇上空,懸浮著三顆拳頭大小、不斷旋轉的灰白色晶體!這些晶體與之前灰袍使徒骨杖上的“蝕魂之眼”相似,但更加渾濁,內部仿佛封印著扭曲的面孔,散發出強大的精神侵蝕和“剝離”之力!三顆晶體呈三角排列,彼此間有灰黑色的能量絲線連接,構成一個不斷收縮膨脹的三角力場,力場的中心,對準的正是祭壇后方那片顏色最深、仿佛通往墻體更核心區域的濃霧!
空氣中殘留的“蝕”之氣息和血腥狂熱意念,在這里達到了頂峰!顯然,這里就是教團進行“穿墻儀式”或相關實驗的核心現場!而且,從現場遺留的痕跡和能量殘留來看,儀式進行得并不順利,甚至可能發生了可怕的反噬——那些新鮮的殘骸和血跡,以及法陣線條中幾處明顯的斷裂和焦黑痕跡,都說明了這一點。
祭壇周圍,散落著幾具破碎的灰袍尸體,死狀凄慘,有的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撕裂,有的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機,化為干尸。只有一具相對完整的尸體,跪倒在祭壇邊緣,雙手死死抓著祭壇基座,頭顱低垂,胸口插著一柄造型詭異的骨質匕首——像是自我了斷。
“黑袍祭祀…還是更高階的教團成員?”葉凡目光落在那具相對完整的尸體上。此人身上的灰袍質地明顯更好,邊緣有暗金色紋路,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他的氣息雖然已經消散,但尸體周圍殘留的能量波動,比之前的灰袍使徒強大了不止一籌,至少是金丹中期以上的存在!
就是這個人主持了這場危險的儀式?結果失敗了,導致手下死傷慘重,自己也最終選擇自戕?
葉凡不敢大意,他沒有立刻靠近祭壇,而是先用手鐲的“信息記錄解析”模塊,遠遠地對整個平臺進行掃描。
手鐲傳來復雜而令人心悸的反饋:
·“…檢測到高強度‘獻祭侵蝕’復合能量場:主體為‘血肉獻祭’殘留怨念(51%),‘蝕魂剝離’規則之力(38%),‘圣骸’共鳴引導力(9%),未知空間撕裂擾動(2%)…”
·“…祭壇構成:以‘嘆息之墻’沉淀規則碎片為基,混合大量生靈血肉骸骨(包含‘凈化側’與普通生物)及‘蝕魂結晶’構筑…功能:定向引導‘圣骸’共鳴,匯聚‘蝕’之力量,嘗試撕裂軟化局部墻體規則,開辟通往‘墻之彼端’或‘核心封印層’的臨時通道…”
·“…儀式狀態:失敗(能量反噬,核心引導者死亡,法陣結構受損)。殘余能量場仍具危險性,尤其是那三顆‘蝕魂結晶’處于半激活的不穩定狀態,持續釋放精神侵蝕與規則干擾…”
·“…檢測到空間異常:祭壇后方區域(三角力場指向處),墻體規則出現‘軟化’與‘稀薄化’跡象,已形成一條極不穩定、充滿空間亂流的‘臨時裂隙’,通往未知深度…裂隙狀態:正在緩慢擴張彌合中(當前趨勢:輕微擴張)…”
·“…警告:該區域極度危險!不建議靠近祭壇核心及后方裂隙。若需探查,建議先破壞穩定三顆‘蝕魂結晶’,切斷殘余能量供給…”
葉凡心中快速分析。教團果然在這里進行了瘋狂的嘗試,而且失敗了,付出了慘重代價。但儀式并非全無效果,他們似乎真的在“嘆息之墻”上撕開了一道不穩定的臨時裂隙!雖然這裂隙極不穩定且危險,但至少證明“穿墻”在理論上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