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靠近熔爐底部的狹窄棧道上,葉凡和墨菲斯才能真正體會到這造物的宏偉與壓迫。銹跡斑斑的金屬結構如同垂直的峭壁聳立在眼前,上面布滿了粗大的鉚釘、縱橫交錯的管道以及不斷明滅的符文線路。那低沉的、源自內部的心跳聲在這里變得震耳欲聾,連帶著腳下的棧道都在同步震顫。
“找路上去。”墨菲斯言簡意賅,目光掃視著周圍。棧道沿著熔爐基座的外圍盤旋向上,但很多地方已經斷裂或者被后來增加的管道系統阻塞。一些升降梯的基座還在,但纜繩早已銹蝕斷裂,控制符文也黯淡無光。
他們選擇了一條看起來相對完整的棧道開始向上攀爬。棧道濕滑,覆蓋著油污和不知名的粘液,需要格外小心。沿途,他們能看到更多熔爐的細節。一些較小的管道表面凝結著色彩斑斕的能量結晶,偶爾有高溫蒸汽從閥門的縫隙中嗤嗤噴出;一些區域則覆蓋著厚實的隔熱層,但依舊散發著難以忍受的高溫。
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們能清晰地感知到,無數股性質各異的能量正通過這些密密麻麻的管道,如同血液般在熔爐的“血管”中奔騰,最終匯向頂部那個巨大的能量漩渦。這些能量流有的灼熱狂暴,有的冰冷死寂,有的充滿秩序感,有的則混亂扭曲,它們被強行約束在一起,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充滿悖論的平衡。
“就像一個強行拼湊起來的怪物,用無數不相容的碎片粘合而成。”葉凡評價道,他肩頭的穢源珠也傳遞出類似的感覺,既被這些龐大的能量吸引,又本能地排斥著這種不自然的融合。
攀爬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來到了一個相對寬闊的平臺。平臺一側的熔爐金屬壁上,有一個巨大的、如同疤痕般的焊接痕跡,痕跡中心是一扇緊閉的、布滿了灰塵和銹蝕的圓形金屬門。門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把手或鎖孔,只有一圈早已停止運轉的復雜符文。
“這像是一個廢棄的檢修入口。”墨菲斯上前,用手觸摸那冰冷的金屬門,寂滅之力微微流轉,感知著門后的情況,“門后的通道被某種力量封堵了,但結構還算完整。如果能打開它,或許能直通熔爐內部的一些非核心區域,避開主要守衛。”
問題是,如何打開這扇明顯已經失效的門?強行破壞動靜太大,肯定會引來守衛。
葉凡將目光投向肩頭的穢源珠:“球仔,能搞定這上面的符文嗎?或者找到開啟的機關?”
穢源珠扭動了一下,伸出一根觸須,小心翼翼地點在那圈停止運轉的符文上。它傳遞出一股探索的意念,似乎在分析這些符文的構成和殘留的能量回路。過了一會兒,它收回觸須,傳遞來一個信息:符文核心的能量源早已枯竭,結構也部分損壞,無法正常啟動。但是,它感知到門內側有一個簡單的機械插銷結構,如果能向門內輸入一股特定的、模擬原來能量源性質的脈沖,或許能暫時激活那個機械插銷,讓門彈開一條縫隙。
“特定的能量脈沖?什么樣的?”葉凡追問。
穢源珠的反饋有些模糊,它只能大致描述那種能量性質——類似于高度提純后的靈魂本源之力,但又帶著一絲熔爐特有的、強制性的規則烙印。
“高度提純的靈魂本源……規則烙印……”葉凡沉吟著,忽然,他看向了墨菲斯,“老墨,你的寂滅之力,本質上是否也涉及靈魂層面的力量?能否模擬出那種感覺?”
墨菲斯皺了皺眉:“寂滅之力確實觸及靈魂歸宿,但與這種充滿‘活性’和‘強制’意味的靈魂力量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對立。模擬起來……很難,幾乎不可能。”
希望似乎又要落空。就在這時,葉凡體內的【憶夢琉璃碎片】微微一動,一絲清涼的氣息流轉開來。同時,他之前融入體內的那一絲【夢境核心碎片】也產生了微弱的共鳴。這兩者都與靈魂、意識、記憶相關。
一個念頭閃過葉凡腦海。他嘗試著調動那一絲夢境核心碎片的力量,混合著憶夢琉璃碎片滋養出的精純神識,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絲他從外界吸收、尚未煉化的零散魂力,然后,模仿著之前感知到的、熔爐能量中那種強制性的規則烙印,將自己的意志灌注進去。
這個過程極其精細且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傷及自身神魂。葉凡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全神貫注。
片刻后,一顆只有米粒大小、閃爍著微弱七彩光澤、內部卻蘊含著一絲霸道規則意志的能量小球,在他指尖緩緩成型。
“這個……行嗎?”葉凡有些不確定地將這顆小小的能量球遞到穢源珠面前。
穢源珠的觸須立刻纏繞上來,仔細感知了一下,然后傳遞回一個“有點粗糙,但內核味道對了,可以試試”的意念。
它讓葉凡將這顆能量小球按在符文圈的中央位置。葉凡照做,小心翼翼地將那微弱的能量注入枯竭的符文回路。
嗡……
符文圈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幾乎難以察覺。緊接著,從金屬門內部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噠”聲。
成了!
葉凡和墨菲斯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一絲喜色。兩人合力,輕輕推動那扇沉重的圓形金屬門。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但終究被推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一股混合著陳年灰塵、機油和某種焦糊味道的熱風從門后涌出。門后是一條黑暗的、向下傾斜的金屬通道,通道內壁布滿了管道和線纜,腳下是格柵狀的地板,下面深不見底,隱約能看到更深處流動的暗紅色能量光芒。
“進去。”墨菲斯率先側身鉆入。葉凡緊隨其后,并在進入后,和墨菲斯一起小心翼翼地將金屬門重新推回原位,只留下那道不易察覺的縫隙。
他們終于踏入了熔爐的真正內部。前方,是未知而危險的迷宮,而他們的目標,是找到那個進行最終“契約統合”的核心熔煉池,并阻止它。新的挑戰,就在這條黑暗的檢修通道前方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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