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隱約殘余著些白光來,路人行色匆匆往家趕,手里提著花花綠綠的塑料袋、菜籃子,白軟的饅頭裹在蒸騰著水汽的塑料袋里,墜在指尖,隨著步伐前后晃動。
街邊老舊的路燈啪地聲亮了起來。
昏黃黏稠的光亮映出兩道纖長的身影,連帶著交握的手掌一起,將影子投射在磨得光溜溜的水泥路面。
陳冬斂著眼睫,空余的那只手慢吞吞探進外套口袋里,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里頭那張迭得齊整的醫院繳費單。
卡米耶往醫院的賬戶里繳了十萬塊。
他原本想直接繳上一年的費用,被陳冬給攔住了。
四十叁萬八,能在老城區買兩套房子,還能再買輛小轎車。
雖說無論是月付、還是季付,一年總是要出這么多錢。但要叫陳冬眼睜睜看著一次性花出去兩套房子,她心里實在是難受得很。
“一會兒去吃武康路那家法餐怎么樣?”
身側忽然傳來道慵懶沙啞的嗓音:“應該買上束鮮花,飯后最好還要去看場電影。”
陳冬偏過頭,對上那雙盈著光亮的苔綠色眼瞳,怔了一瞬。
法餐,鮮花,電影……她剛花了他十萬塊,哪好意思再花更多。
她張張唇,忽然問道:“要不然去我家吧,我給你炒兩個菜吃?”
“我做飯還可以的。”她又補充一句。
“好啊,”卡米耶眼瞳彎成條窄縫,手指擠進陳冬指縫中晃動起來,腦袋黏糊糊往她頸窩拱:“我想吃海鮮炒飯~”
蓬松柔軟的發絲刮挲著脖頸,勾纏得心間又麻又癢。
陳冬白眼一翻:“這會兒能不能買得來菜都是問題,還吃海鮮炒飯……給你炒倆雞蛋都算我奢侈一回。”
她嘴上這么說著,還是專門去超市里花了四十塊錢給他買了袋蝦仁和一斤章魚。
卡米耶仍不知足,高喊著還要吃鮑魚,被陳冬連拖帶拽給弄出了超市。
倆人晃晃悠悠地踏著昏黃的燈光往家屬院走。
“你還回法國嗎?”陳冬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冷不丁問了句:“你的工作怎么辦?”
“下半年的工作已經推掉了。一月中回去一趟,大概待上一二十天。”
卡米耶笑瞇瞇地蹭到她身邊,十分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然后回來跟你過年。”
塞著海鮮的舊布袋挎在他腕子甩動,發出塑料袋互相摩擦的呲啦聲響。
“你現在不用工作,明天是不是可以出來玩了?咱倆去坐輪渡吧?”
他自顧自說著:“下午看電影,晚上去吃武康路的法餐,吃完以后出來坐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