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這里不好打車,我進去就到了?!?/p>
陳冬斂著眼睫,想了想,又俯下身子,隔著車玻璃叮囑他:“路上別睡了,到家再睡。”
“好,”他彎著惺忪的睡眼,沖她揮手:“再見?!?/p>
昏黃燈光從他身后的玻璃窗透出,為他鍍上層柔和的光暈。
陳冬后撤幾步,輕聲道:“再見。”
隨后邁著腳步,往家屬院里走。
那輛出租車靜靜停在路邊,燈光破開黑暗,直映著無人的街道。
發動機突突泛著低沉的響動,直待那抹纖瘦的身影全然融進在夜色中,才慢慢地順著道路前行。
……
陳冬第二日醒來,游魂似的摸進衛生間洗漱。
她的腦袋嗡嗡響,身上也又酸又痛。
昨夜的記憶蘊著馥郁的酒香,如一張張老舊照片,朦朧而模糊。
她想起兩人在店里打鬧,想起卡米耶在街邊跳格子,想起卡米耶不服氣地低聲哼哼,說她的舌頭像條僵硬的死蛇。
慵懶沙啞的嗓音帶著黏糊的腔調,回蕩在耳中。
鏡中那張精致白凈面容蘊著水珠,烏黑的瞳仁嵌在泛著憔悴淡青的眼眶中,琉璃珠般蘊著光亮。
那雙色澤淺淡的干涸唇瓣上揚著,齒間溢出輕聲的笑意:
“哧。”
她抽起條毛巾,細致地將面頰擦得干凈。
略有些走調的國歌從粗糙的毛巾里透了出來,輕飄飄地回蕩在狹小陳舊的衛生間——如她的靈魂一般,輕盈地、雀躍地旋著圈。
柔和的日光從玻璃窗透出,將整間屋子映得明亮。
她哼唱著,慢悠悠地套上顏色灰暗的外套,踩上洗得發白的帆布鞋。
陳舊的布袋掛在臂彎里,隨著動作輕輕晃蕩。
斑駁的鐵門哐當閉合,伴著那串輕盈的腳步,以及逐漸遠去的歌聲。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