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叔叔??!陳叔叔過年好!”
女兒安安眼睛很好,瞬間透過縫隙認出了陳淮清的臉,的聲音讓陵盡猛地回神。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翻涌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表情恢復平靜。
她不能慌,尤其是在安安面前。
她緩緩打開門,只拉開一道不大的縫隙,足夠看清門外的人,也足夠將她與門外的世界隔開。
陳淮清聞聲抬起頭,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隨即又沉淀為一種陵盡熟悉的、帶著些許疏離的笑意。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像是確認什么,然后自然地向下,落在扒著門邊探出小腦袋的安安身上。
“你好啊,我的安安。”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卻讓陵盡內心產生了極強的不安全感。
陳淮清彎下腰,視線與安安齊平,聲音放緩,透著一種與他氣質并不完全相符的溫和,“我是剛搬來的鄰居,就住在隔壁。聽到這邊有聲音,過來打個招呼?!?/p>
他的姿態無可挑剔,像一個真正友善、恰到好處出現的新鄰居。
安安眨著大眼睛,對這個認識的,自己喜歡的,突然出現的、好看又溫柔的叔叔充滿了好奇,開心地回了一句:“叔叔好?!?/p>
陳淮清笑了笑,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陵盡,語氣尋常的仿佛真是第一次見面:“沒打擾你們吧?剛搬過來,很多不方便,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可以叫我。”
陵盡的手指緊緊摳著門板邊緣,指甲幾乎要陷進去。他表現得天衣無縫,可她太了解他了。
他那雙看似含笑的眼底,藏著的是不容錯辨的篤定和一絲極淡的、貓捉老鼠般的興味,勢在必行。
他根本不是巧合搬來的。他是故意的。
他找到了她。又一次。
陵盡為了徹底斬斷過去,幾乎拋棄了北方的一切,帶著女兒逃到這天涯海角,就是因為她太清楚,只要還在那座城市,只要還留在有他的圈子里,她遲早會再次沉淪。
他們之間橫亙著太多東西,家世、背景、那條她窮盡一生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上一次的抽身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勇氣,她不能,也絕不允許自己再陷進去一次。
尤其是,現在還有了安安。
“謝謝,不用了?!绷瓯M的聲音有些發緊,將安安偷偷藏在身后,竭力維持著表面的疏離和禮貌,“我們東西不多,自己可以收拾。不麻煩你了?!?/p>
她的話里帶著清晰的逐客意味。
陳淮清像是沒聽出來,他的目光輕描淡寫地掠過她身后堆放的紙箱,以及空蕩卻灑滿夕陽余暉的客廳,最后又落回她臉上,微微頷首:“好。那就不打擾了。”
他表現得體而分寸得當,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拉開了更安全的社交距離。
然而,就在陵盡暗暗松了口氣,準備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卻忽然又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鉆入她的耳膜。
“對了,”他看著她,唇角微勾,像是隨口一提,又像是意有所指,“海時的天氣是不一樣,剛來可能不太習慣。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隔壁?!?/p>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走向隔壁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