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站在洗手間里抽了半包煙,腦子里浮現的第一句話就是——
非要挑人沖他來,為什么還不肯放過他家厲小魚。
為什么專挑她折騰?
一個畫家,沒了眼睛,那跟要了命有什么區別?
他多想眼睛有問題的是他。
那場病之后,厲時雁把寧魚接回家住了,兩人還是那樣不咸不淡地相處著。
雖然說不上生疏冷漠,也算不上熱絡親昵。
厲時雁心里揣著事兒,之后為了賺錢更忙,都不用他故意躲人,就算他回家,也能讓寧魚外加一周都看不見一次人。
寧魚聽醫囑,也懂事,不想讓厲時雁擔心,藥一把一把地吃,忘記吃飯也不會忘記吃葉黃素。
可她會哭,眼睛偶爾夜盲癥發作的時候會害怕得哭。
偏厲時雁沒辦法在,她不安,她害怕,就忍不住哭。
想到小哥不要她,她又拖累小哥時,也忍不住哭。
她那時才多大,只是一個滿心滿眼都只有小哥的十八歲姑娘。
一個月,寧魚因為夜盲癥間歇發作進了三次醫院,各種醫療手段都用過了。
兩人的冷戰轉折點,不是這一場病。
而是寧魚的一句話。
厲時雁回病房的時候,只是和她說什么都不用擔心,萬事有她,跟她說他們家有錢,能治得起。
每回都說讓她不用擔心。
但那一次,寧魚抬頭平靜地望向他:“小哥,我不治了。”
厲時雁當時就氣瘋了,之前和她冷戰積攢的別扭情緒一起淹沒上來,兩人當場就吵了十幾年最大的一場架。
相愛的人就是這樣,一句話就知道對方的死穴在哪里。
他只問她一句:“你不治?你不治,你不治,那以后呢?”
寧魚耷拉著腦袋:“自生自滅?!?/p>
“自生自滅?!?/p>
厲時雁被四個字氣笑,眼眸猩紅:“厲小魚,你不如說你想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