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時間守望者張開雙臂,七個坍縮的時間層停止了收縮,開始平穩地分離、展開。困在各個時間層中的艦船被輕柔地“推出”,回歸正常時間流。銳鋒號、夜梟小隊的其他艦船、林逸的逃生艙——全部出現在同一個時間平面上。
時噬晶體如冰雪般消融,化作基本的時間粒子,被時間守望者重新編織進時間結構中。那道撕裂了三萬年的“時間傷口”,正在緩慢愈合。
蕭刻感到一陣極度的疲憊。維持時間熔爐的消耗遠超任何一場戰斗,他的計時器已經轉為危險的紅色,不斷閃爍。
他解除變身,恢復成林逸的人類形態,漂浮在真空中。逃生艙自動導航來到他身邊,艙門打開。
林逸爬進艙內,癱坐在座椅上,大口呼吸。舷窗外,他看到了那個新生時間守望者的最后工作:它將這片區域的時間結構完全修復,然后在真空中畫出一個復雜的符號——那是時間守護者的印記,標志著“此處時間流已穩定,守望者已回歸”。
印記發出柔和的光芒,然后守望者本身化作流光,融入了ngc-4472星系的時空背景中。它回到了自己的崗位,繼續三萬年前被打斷的守護職責。
通訊頻道恢復了。
“隊長!隊長你能聽到嗎?”艾莉婭的聲音充滿急切。
“聽……聽到了。”林逸虛弱地回應,“任務完成。夜梟小隊已解救,時間裂谷已修復,時間守望者已回歸職責。”
頻道那邊傳來歡呼聲。
林逸靠在座椅上,看著舷窗外恢復正常的星空。遠處,七艘時間穩定艦正在駛來,它們將在外圍建立永久監測站,確保這片區域的時間穩定。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調出個人終端,給妹妹林雪發了條簡訊:
“任務結束了。哥哥很快就會回家。這次不會很久——因為在正常的時間流里,等待和被等待都是一種幸福。”
發送。
逃生艙啟動返航程序,向著獵戶座號的方向飛去。身后,ngc-4472星系的星塵云靜靜旋轉,如三百萬年前一樣,也將如三百萬年后一樣。
而在時空的深層結構中,一個新生的時間守望者正平靜地巡視著自己的轄區,確保每一個生命都能享有完整、連貫、值得珍惜的時間。
這才是時間的意義:不是牢籠,而是禮物。
火星,烏托邦平原地下基地第三層。林逸從醫療艙的修復液中蘇醒時,距離他在通訊中心遭遇精神攻擊已經過去了七十二小時。營養液順著他的發梢滴落,艙蓋自動滑開,冰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寒顫。“生命體征穩定,神經損傷修復率97。3%。”基地ai的電子音在醫療室內回蕩,“但檢測到殘留精神印記,建議進行至少48小時心理評估隔離。”“沒時間了。”林逸從醫療艙中站起,接過機械臂遞來的作戰服,“那東西還在基地里,我能感覺到。”三天前,烏托邦平原地下基地的深鉆工程鉆探到地下17。3公里處時,觸發了某種古老的精神封印。一道跨越數百萬年的意識波動從地核深處涌出,瞬間感染了基地47%的人員——包括林逸。他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所有被感染者的眼睛都變成了純粹的黑色,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只有如深淵般的黑暗。而他們都在重復同一句話:“它要醒了。”林逸快速穿好裝備。胸前的奧特曼變身器水晶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微弱的金色光澤——這是三天來它第一次重新發光。在昏迷中,他經歷了無數破碎的夢境:燃燒的紅色天空、傾覆的巨大城市、群星從蒼穹墜落……還有一個龐大到難以理解的存在,沉睡在火星的核心,用整個星球的重量壓制著某個更可怕的東西。“林逸隊長,您不應該離開醫療區。”副官艾莉婭的全息投影出現在門口。她此刻正在近地軌道上的獵戶座號指揮艦里,火星的通信延遲只有1。3秒,這讓對話幾乎失時。“基地現狀?”林逸沒有停下動作,他將神經接口貼片貼在太陽穴上,基地的實時監控數據流涌入視野。“情況穩定……或者說,糟糕地穩定。”艾莉婭調出數據,“47%的感染者全部集中在第三層至第五層的工程區,他們處于某種集體休眠狀態,生命體征平穩,但腦波顯示他們正在共享同一個夢境。我們嘗試了所有已知的精神干預手段,無效。”“另外53%的人員呢?”“全部撤離到了地表臨時營地,但……”艾莉婭停頓了一下,“有14人出現了早期感染癥狀:間歇性失明,幻聽,反復夢見‘深淵’和‘蘇醒’。”林逸已經走到醫療室的觀察窗前。透過強化玻璃,他能看到基地第三層的主通道——那里本該有穿梭車和工程機甲往來,現在卻空無一人。照明系統以詭異的節奏明滅,仿佛在呼吸。“總指揮部的命令是什么?”林逸問。“封鎖整個烏托邦平原區域,等待光之國派遣的‘精神系專家’。”艾莉婭的聲音壓低,“但他們至少要七天后才能抵達。而根據工程部的數據,深鉆設備在昏迷前傳回了最后的探測結果——那個封印正在以每小時0。3%的速度衰減。”林逸心算了一下:“也就是說,大約十四天后,封印完全失效。”“如果數據模型正確的話,是的。”艾莉婭的全息影像靠近了些,“隊長,還有一件事……我們分析了感染者的腦波,發現它們都在向地下深處發送某種‘祈禱信號’。不是主動發送,更像是……被當作天線使用。”天線。這個詞讓林逸胸前的變身器水晶突然灼熱了一瞬。他明白了。那個沉睡在火星核心的存在,它需要意識,需要精神力來維持封印。而基地的感染者,正在無意識地為它提供能量——用他們被感染的精神,對抗著封印之下那個想要“醒來”的東西。這是一種絕望的平衡:以數百人的意識為代價,延遲末日的到來。“我要去工程區。”林逸做出了決定,“如果感染者的意識正在被用作封印的電池,那么我必須找到切斷這種連接的方法——或者,直接去面對那個‘它’。”“隊長,這太危險了!您剛剛從精神攻擊中恢復,而且基地深處的情況完全未知——”“正因為未知,才需要有人去。”林逸檢查了腰間的能量手槍和戰術匕首,“艾莉婭,幫我做三件事:第一,讓地表營地將所有未感染人員撤離到軌道空間站;第二,向光之國發送緊急求援,說明封印可能在七天內崩潰;第三……”他停頓了一下,望向窗外深淵般的走廊。“如果我72小時后沒有返回,或者我的生命信號消失,就啟動‘行星級凈化協議’——用獵戶座號的主炮轟擊深鉆井口,將整個地下區域熔化成玻璃。那可能是阻止‘它’醒來的最后手段。”通訊那頭是長久的沉默。行星級凈化協議意味著徹底放棄火星烏托邦平原基地,可能還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地質災難。“隊長……”“這是命令,副官。”林逸的聲音里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有些東西,不應該醒來。如果必要,我會在深處拖住它,給你們執行凈化爭取時間。”“……收到,隊長。”艾莉婭的聲音有些顫抖,“愿光與你同行。”“愿光守護所有人。”基地第三層通往第四層的升降平臺已經停運。林逸選擇從維修豎井向下攀爬——這是五十年前基地建設時留下的應急通道,早已被大多數系統遺忘。豎井內一片漆黑,只有他頭盔上的探照燈切開濃稠的黑暗。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臭氧味,還夾雜著某種……古老塵土的氣息,就像打開了封存千年的墓穴。向下爬了大約三百米,林逸突然停住了。他聽到了聲音。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聲音——基地的深層區域早已被抽成真空以防止氧化腐蝕。這聲音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的:低沉的嗡鳴,像是巨大的齒輪在緩慢轉動,又像是某種生物的心跳,每一次搏動都讓巖壁微微震顫。“精神共鳴……”林逸按住太陽穴。蕭刻奧特曼的人間體體質賦予了他一定程度的精神抗性,但即便如此,那聲音仍然如鈍器敲打著他的意識。他繼續向下。五百米,七百米,一千米……當深度計顯示他已經位于地下三公里處時,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化。巖壁不再是人工開鑿的平整表面,而是變成了某種……有機質的結構。深紫色的晶脈在巖石中蔓延,它們隨著那低沉的心跳聲明暗閃爍,如同呼吸。更詭異的是,林逸在這些晶脈中看到了影像的碎片。不是反射,而是晶體內封存的記憶片斷:一群身披星光長袍的巨人在紅色天空下行走;他們用聽不懂的語言歌唱,聲音讓山脈隆起;他們在火星赤道建造了環繞整個行星的光環,那光環不是物質,而是純粹的精神能量……“火星的古代文明。”林逸認出了這些影像的意義。光之國的歷史檔案中曾提到,太陽系在人類誕生前,曾有數個星際文明在此駐足。火星上殘留著“守護者一族”的遺跡——他們是精神的工匠,擅長編織意識與夢境。那么,地下深處沉睡的,很可能就是守護者一族的最后遺民。而它封印的……林逸的思緒被突然增強的心跳聲打斷。這一次的搏動如此強烈,以至于整個豎井都在晃動,巖屑如雨落下。他胸前的變身器水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自動形成了一個保護性的精神屏障。就在屏障展開的瞬間,林逸“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奧特曼的感知——在下方大約五公里處,有一個巨大的意識空洞。不,不是空洞,而是被無數層精神封印包裹著的某種存在。那些封印如發光的鎖鏈般層層纏繞,每一層都由數百萬個意識節點編織而成,其中最新的一層……正是來自基地感染者的精神能量。而在所有封印的中心,是純粹的黑暗。不是顏色的黑,而是“存在”的黑暗——它吞噬光,吞噬聲音,吞噬意識,甚至吞噬時間。林逸僅僅感知了它一瞬間,就感到自己的意識幾乎被抽離身體,墜入無底的虛無。“虛空吞噬者……”一個名字自動浮現在他腦海中,來自奧特曼傳承的古老記憶。那是宇宙誕生初期就存在的異常實體,它們不遵循物理法則,而是以“存在”本身為食。吞噬行星,吞噬恒星,吞噬文明,最終將一切歸于虛無。數十億年前,守護者一族傾盡全族之力,將最后一只虛空吞噬者封印在火星核心,用自己的集體意識作為牢籠的鎖。而現在,鎖正在生銹。林逸加快了下攀的速度。他必須抵達封印的核心區域,無論是要加固它,還是……做出更艱難的決定。地下七公里,深鉆工程的主作業區。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空間,高達百米,面積相當于十個足球場。洞穴中央,深鉆設備的鉆頭還停留在巖層中,但從鉆桿周圍蔓延出的不是巖石裂縫,而是蛛網般的紫色晶脈——它們從洞穴頂部垂下,如某種怪誕的神經網絡,全部連接向洞穴深處的某個光源。光源來自一尊巨大的晶體雕像。雕像描繪的是一位守護者族人:身高超過二十米,身形修長,有四條手臂,面部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晶面。雕像雙手在胸前結成復雜的手印——那是精神封印的實體化象征。而最震撼的是,雕像周圍漂浮著數百個光球。每一個光球內部,都有一個基地感染者的虛影——他們閉著眼睛,表情平靜,意識被提取出來,化作光絲連接在雕像的手印上。這是用現代人類的意識,為古老的封印提供臨時的能量補給。林逸踏入洞穴的瞬間,所有光球同時閃爍了一下。雕像的晶面上,浮現出了影像——不是單一的影像,而是數百個感染者夢境的重疊:有人夢見童年的家園,有人夢見逝去的親人,有人夢見未完成的理想……所有這些溫暖、珍貴、屬于人類的記憶,正在被轉化為純粹的精神能量,注入封印。“你們在用他們的夢……維持封印。”林逸對著雕像說。他知道,守護者遺民的意識應該還能感知外界。雕像的鏡面泛起漣漪。一個古老、疲憊、幾乎要消散的意識接觸到了林逸:“別無……選擇……吞噬者……即將蘇醒……我們的族人……已經耗盡……需要新的意識……延續封印……”聲音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林逸走向雕像,他能感覺到,這個守護者遺民的意識已經微弱到極點。它已經維持了這個封印數百萬年,用自己的存在作為牢籠的基石。而現在,它即將徹底消散。“還能維持多久?”林逸問。“以當前的意識輸入……七十三小時……四十二分鐘……之后……封印崩潰……吞噬者……將吞食火星……然后……是地球……太陽系……一切……”“有徹底消滅它的方法嗎?”長久的沉默。然后,一段信息直接涌入林逸的意識——不是語言,而是一幅畫面:在宇宙的尺度上,虛空吞噬者并非“生物”,而是一種規則漏洞,是“存在”與“虛無”邊界上的錯誤。要消滅它,需要某種能同時作用于“存在”與“虛無”的力量。而奧特曼的光,正是這樣的力量之一——光是存在的明證,也是照亮虛無的武器。但問題在于劑量。要徹底凈化一個行星級別的虛空吞噬者,需要的光能強度足以在瞬間汽化整個火星。即使蕭刻奧特曼傾盡所有能量,也只能暫時壓制,無法根除。除非……“除非……有容器……”
守護者的意識波動著,“將吞噬者……導入有限的容器……然后用光……從內部凈化……但容器……必須能承受虛無的侵蝕……即使是奧特曼的身體……也只能堅持……很短時間……”林逸明白了。方案是:他主動讓虛空吞噬者的一部分進入自己體內,然后用奧特曼的光從內部引爆,與那部分吞噬者同歸于盡。這會削弱本體的力量,讓封印能夠重新鞏固。代價是,他大概率會死。即使僥幸存活,他的意識可能會永久受損,甚至可能殘留部分吞噬者的污染。“成功率?”林逸平靜地問。“計算中……根據當前參數……37。2%……這是……最好的可能……”不到四成的機會。而且這還只是計算了技術上的可行性,沒有考慮虛空吞噬者本身的反抗意志。林逸看向周圍漂浮的光球,那些感染者沉睡的臉龐。他們中有年輕的工程師,有地質學家,有生命維持系統的技術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故事。他又想起了妹妹林雪。如果他死在這里,她會等多久才會接受哥哥不會回來了?但如果不這樣做,十四天后,吞噬者將吞噬火星,然后下一個就是地球。數十億生命,整個人類文明,還有地球上的奧特曼戰友們……林逸的手按在了胸前的變身器上。水晶溫暖而堅定,仿佛在回應他的決心。“告訴我具體步驟。”他說,“如何讓吞噬者進入我的身體?如何確保它在內部被凈化?還有……如果我失敗,后備計劃是什么?”守護者的意識開始傳輸復雜的儀式信息。這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儀式,而是精神層面的操作:林逸需要主動降低自己的精神防御,在封印最脆弱的瞬間,用奧特曼的光能作為誘餌,吸引吞噬者的注意;當吞噬者的一縷本源試圖吞食這高質量的光能時,他會主動接納它進入自己的意識核心;然后用全部的光能在內部引爆,完成凈化。整個過程必須在12秒內完成。超過這個時間,吞噬者的污染就會擴散到無法控制的地步。而如果失敗,后備計劃就是艾莉婭執行的“行星級凈化”——用獵戶座號的主炮將整個區域汽化,期望能在吞噬者完全蘇醒前將其重創。“12秒……”林逸喃喃道。在奧特曼的戰斗中,12秒可以釋放數十次光線技,可以進行數公里的高速移動。但在精神層面的對決中,12秒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他找了一塊平整的巖石坐下,開始調整呼吸。這不是冥想,而是戰斗前的準備——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將意識梳理得清晰而堅定。他想起了很多事:第一次見到奧特曼的光,第一次變身戰斗,第一次在星空下和戰友們許下守護的誓言……他想起了妹妹小時候拉著他衣角說“哥哥不要走”的樣子。想起了父親犧牲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林逸,有些路必須有人走,有些責任必須有人扛。”“是啊,爸爸。”林逸輕聲說,“現在輪到我了。”他站起身,走到雕像前。紫色的晶脈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決心,開始有規律地脈動,如同整個行星的心跳。“艾莉婭,能聽到嗎?”他打開通訊。延遲了1。3秒后,傳來回應:“收到,隊長。您已經到達深層區域了嗎?”“是的。聽著,接下來我要執行一個高風險操作。如果我的生命信號在過程中劇烈波動,或者完全消失,不要驚慌。繼續等待,直到我發出成功信號,或者……72小時時限到達。”“隊長,您要做什么?”艾莉婭的聲音充滿擔憂。“做奧特曼應該做的事。”林逸平靜地說,“另外,如果我回不來……告訴林雪,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但無論在哪,都會守護她。還有,讓她幫我照顧好陽臺上的那盆火星蘆薈——那是我從第一次火星任務帶回來的。”“隊長……”“這是最后的命令,副官。現在,通訊靜默。我需要絕對專注。”林逸關閉了所有外部通訊,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心跳監測信號。他面對雕像,雙手放在胸前變身器兩側。“開始吧。”守護者遺民的意識最后一次波動,然后,整個洞穴的晶脈系統同時亮起。紫色的光芒如血管般在巖壁中奔流,全部匯聚向雕像。漂浮的光球開始旋轉,數百個感染者的夢境能量被提取、純化、注入封印體系。封印開始松動。不是崩潰,而是有控制地開啟一道縫隙——就像打開高壓容器的泄壓閥,讓內部壓力有序釋放。在封印的最深處,黑暗動了。林逸“看到”它了:那不是實體,而是一個“存在”的缺口,一個不斷吞噬周圍一切的漩渦。它沒有意識,只有本能——吞噬的本能。當封印出現縫隙時,它立刻探出了一縷觸須,那是純粹的虛無,所到之處連光的概念都被抹除。那觸須向著林逸延伸而來。它感應到了高質量的光能,感應到了奧特曼的存在本質——這是它從未品嘗過的美味。林逸沒有抵抗。他主動放開了精神防御,讓胸前的變身器水晶散發出最純粹、最誘人的光。觸須接觸到了光。那一瞬間,林逸體驗到了絕對的寒冷——不是溫度的冷,而是“存在被否定”的冷。仿佛他的一切都在被擦除:記憶、情感、意識、甚至“林逸”這個概念本身。但他緊緊抓住了奧特曼的核心:光。在意識的最深處,蕭刻奧特曼的傳承在發光。那不只是力量,而是數十萬年來無數奧特曼戰士的意志、勇氣、犧牲精神的累積。它們在林逸的靈魂中筑起堤壩,抵擋虛無的侵蝕。觸須進入了林逸的身體。不是物理的進入,而是存在的侵入。林逸感到自己正在被“挖空”,一部分的存在本質被那觸須吞噬、同化、轉化為虛無。“就是現在!”
他在心中怒吼。胸前的變身器水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向外的光芒,而是向內——所有的光能都被引導回林逸體內,沖向那縷觸須。光與虛無在他的意識核心碰撞。沒有聲音,沒有震動,只有存在的撕裂與重組。林逸感到自己正在被分成兩半:一半是奧特曼的光,溫暖、堅定、充滿生命力;另一半是吞噬者的虛無,冰冷、空洞、否定一切。他必須在兩者之間保持平衡——既要讓光能足夠強大以凈化觸須,又要控制能量不讓它擴散到破壞自己意識的程度。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光在吞噬虛無,但虛無也在吞噬光。這是一場消耗戰,看誰的“本質”更堅韌。林逸開始看到幻覺。他看到了火星的末日:天空裂開黑色的傷口,大地化為灰燼,所有生命在無聲中消散。他看到了地球的末日:海洋干涸,山脈崩塌,人類文明如沙堡般坍塌。他看到了太陽系的末日,銀河的末日……這些都是吞噬者曾經吞噬的世界殘留的“記憶回響”。每一個末日景象都在試圖瓦解他的意志,讓他接受“一切都將歸于虛無”的“真理”。但林逸咬牙堅持。他想起了烏托邦平原上第一次看到火星日出的震撼——那顆紅色星球在晨光中如寶石般美麗。他想起了在地球上教妹妹認星星的那個夜晚——她指著獵戶座說“那是哥哥守護的地方”。他想起了和戰友們在星空下許下的誓言——“無論黑暗多深,光總會存在。”“因為有人相信光……”
林逸在心中吶喊,“因為有人值得守護……因為存在本身……就是意義!”光能再次爆發。這一次,它不再只是能量,而是承載著林逸所有記憶、情感、意志的“存在宣言”。觸須開始崩解。虛無無法理解這種力量——它不理解為何有限的個體會為了他人犧牲,不理解為何明知道可能失敗仍然選擇戰斗,不理解為何在絕望中仍然相信希望。這不合理,不符合“存在終將歸于虛無”的冰冷邏輯。但正是這種“不合理”,成為了摧毀它的武器。八秒鐘。九秒鐘。十秒鐘……觸須徹底消散,被光能凈化成最基本的存在粒子,回歸宇宙的背景。林逸癱倒在地,大口喘息。他的意識幾乎被撕裂,眼前陣陣發黑。但他成功了——吞噬者的一縷本源被消滅,封印的壓力大減。雕像的晶面上,守護者遺民的意識傳來感激的波動:“成功了……封印……重新穩定……至少……可以維持……三百年……謝謝你……光的戰士……”“那些感染者……”林逸虛弱地問。“正在釋放……他們的意識……會緩慢回歸身體……但會有記憶缺失……這是……必要的代價……”林逸點點頭,掙扎著想要站起,卻發現身體不聽使喚。剛才的對抗消耗了他太多精神力,即使有奧特曼體質的支撐,也到了極限。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封印深處,傳來憤怒的咆哮——不是聲音,而是存在的震顫。虛空吞噬者被激怒了。它從未被如此傷害過,從未有存在能從內部凈化它的本源。它做出了瘋狂的決定:與其被永遠封印,不如玉石俱焚。所有剩余的封印鎖鏈同時繃緊、斷裂。吞噬者正在燃燒自己的存在本質,換取短暫的、無與倫比的爆發力。“它要……自毀式突破!”
守護者的意識發出絕望的警報,“這樣它會消亡……但爆發的虛無波動……會吞噬整個火星……然后擴散……無法阻止!”林逸看向雕像。紫色的晶脈正在一根根斷裂,洞穴開始崩塌。他的通訊器突然自動激活——是艾莉婭強行突破了靜默:“隊長!基地地下檢測到劇烈的能量爆發!峰值超過了行星級凈化協議的最大當量!發生了什么?”林逸沒有時間解釋了。他做出了最后的決定。“艾莉婭,聽我說。啟動行星級凈化,目標鎖定我的坐標。現在,立刻。”“什么?!隊長,您還在那里——”“這是最后的命令。”林逸用盡力氣站起,胸前的變身器水晶重新發光,“我會拖住它,給你們足夠的時間蓄能。當我數到三,就開炮。”“不!隊長,我們可以嘗試其他——”“沒有其他選擇了。”林逸的聲音異常平靜,“艾莉婭,告訴我妹妹,哥哥這次……可能真的要很久才能回家了。”通訊那頭傳來壓抑的哭聲。林逸切斷了通訊。他看向正在崩潰的封印,看向那從深淵中涌出的、足以吞沒星辰的黑暗。他舉起了變身器。“蕭刻奧特曼——!”光之巨人再次降臨地下洞穴。但這一次,他的形態有所不同:身體上的銀色紋路變成了深紫色——那是他在與吞噬者對抗時被輕微污染的跡象。蕭刻奧特曼沖向封印的缺口。他沒有攻擊,而是張開雙臂,用身體堵住了那個正在噴涌虛無的裂口。黑暗如潮水般沖擊著他的身軀。每時每刻,他都在失去存在的實感,意識在光與虛無的邊緣掙扎。但他沒有退后。他想起了光之國的教導:奧特曼不僅是戰士,也是守護者。守護有時意味著勝利,有時意味著犧牲,但永遠意味著——在黑暗面前,選擇成為光。獵戶座號的主炮在軌道上開始蓄能。巨大的能量環在艦艏展開,如同人造的太陽。艾莉婭在指揮艦橋上,淚水模糊了屏幕上的瞄準坐標。她的手懸在發射按鈕上方,顫抖著。地下洞穴中,蕭刻奧特曼的計時器開始閃爍。紅光照亮了崩塌的洞穴,照亮了他堅定的面龐。他用最后的光能,向整個火星、向軌道上的獵戶座號、向遠在地球的妹妹,發送了最后一道意識信息:“不要害怕黑暗,因為光從未離開。繼續前進,繼續生活,繼續相信——這就是對犧牲者最好的紀念。”然后,他開始了倒數。聲音通過奧特曼的心靈感應,直接傳入艾莉婭的意識:“三。”洞穴完全崩塌,吞噬著的黑暗如海嘯般涌出。“二。”蕭刻奧特曼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他的光正在與黑暗同歸于盡。“一。”最后的光芒,如超新星般爆發——獵戶座號主炮發射。純粹的能量洪流貫穿火星大氣,貫穿崩塌的地層,貫穿一切阻礙,精準地命中地下洞穴,命中了那個用身體堵住虛無裂口的光之巨人。光與光疊加,產生了連鎖反應。不是爆炸,而是凈化——行星級的光能洗滌,將黑暗,將虛無,將一切不該存在的異常,從存在層面徹底抹除。七十二小時后。火星烏托邦平原上,一個新形成的隕石坑邊緣。艾莉婭站在臨時搭建的觀測站里,看著下方深達數公里的熔巖湖泊——那是行星級凈化留下的痕跡。整個地下區域已被永久改變,高溫將巖石熔化再冷卻,形成了大片大片的黑曜石平原。“還是……沒有信號嗎?”她輕聲問旁邊的技術員。技術員搖搖頭:“生命探測、能量探測、精神探測……所有波段都沒有反應。隊長他……”艾莉婭閉上眼睛。三天前的那道光芒,至今還在她夢中閃耀。那不是死亡的光芒,而是……選擇的光芒。一個人,選擇用自己的存在,換取無數人繼續存在的權利。“副官!”另一個技術員突然喊道,“檢測到異常能量讀數!在熔巖湖中心!”艾莉婭猛地睜開眼睛。屏幕上,代表能量強度的曲線正在急劇上升,但波形特征……不是熱能,不是輻射能,而是純凈的光能。熔巖湖中心,黑曜石表面開始龜裂。金色的光芒從裂縫中透出,越來越強,越來越亮。最終,一道光柱沖天而起,貫穿火星稀薄的大氣,在紅色天空下如擎天之柱。光柱中,一個身影緩緩升起。是蕭刻變身器水晶現在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混合色澤:原本的金色基底上,流動著紫色的脈絡,兩者如雙螺旋般交織,形成了一個動態平衡的能量場。“信號內容?”“無法完全破譯,但其中反復出現一個詞——‘
第89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