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失落和不舍:“你這一走,我心里頭咋這么不得勁兒呢?空落落的。就不能像其他長安來的同窗那樣,等下個月再一起動身?”
王明遠笑了笑:“早點動身,路上從容些。也能多走走,多看看。”
“唉……”李昭又嘆了一聲,“這一別,山高水長的,也不知道下次再見是啥時候了。明遠,你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啊!我可是你在湘江府最鐵的哥們了!
你教我那話怎么說來著?哦,想起來了,我可是你在湘江府最好的‘老鐵’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和迷茫:“明遠,不瞞你說,我以前還做夢來著,想著拼命用功,說不定哪天走了狗屎運,我也能中個進士,到時候就能去京城找你,咱們還能在一處。可……可這兩年,我是越學越覺得……這書,真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
他的語氣里帶著挫敗感:“那些經義注疏,教諭講一遍,那些優秀的同窗他們就能舉一反三,我卻得反復琢磨好久才勉強吃透。策論更是,你們下筆千言,有理有據,我憋半天都湊不夠數……可能,我天生就不是讀書這塊料吧。考個秀才,大概已經把我這輩子的文運都耗光了。”
王明遠聽得心下微酸,正想開口安慰,李昭卻像是自己想通了似的,話鋒一轉,語氣忽然變得輕快了些,帶著一種放下重擔后的釋然:
“不過還好,我還有個音律能拿得出手!明遠,跟你說實話,我越來越感覺,相比起啃那些枯燥的經書,我是真更喜歡吹笛弄簫!那曲子一響,啥煩惱都沒了!有時候我就想,要是當初沒讀書,就專心致志搞音律,現在說不定早成大師了!”
他沒等王明遠接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越說越興奮:“對了!還得謝謝你!你那首《青花瓷》還有《滄海一聲笑》,給我的啟發太大了!讓我琢磨出不少新東西!我想好了,等鄉試考過了,我就不再考了!我就留在湘江府,謀個官身,忙完每日差事后,我就把心思全放在音律上!我就不信,我李宴之,就不能在這條路上闖出個名堂來!”
王明遠:“……”
他還沒說啥呢,這位好友就已經把自己后半生的人生規劃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也只能順著他的話笑著說道:“好!那我可就等著將來有一天,李大家名滿天下!”
“哈哈!那就借明遠兄的吉言!”李昭來了勁頭,從床上坐了起來,隔著黑暗看向王明遠的方向,“那你也得努力!等你將來當了朝堂重臣,封疆大吏!到時候……嘿嘿,可得記得提攜兄弟我啊!給我個‘宮廷首席樂師’之類的官當當!”
“好,一言為定!”王明遠也被他的情緒感染,笑著應承。
“一言為定!”
黑暗里,兩人似乎都能看到對方臉上暢快的笑容。
只是王明遠笑著笑著,手卻不自覺地摸向枕下,那里頭有一本薄薄的、自己手寫的小冊子。
冊子里,是他憑著記憶,斷斷續續默寫下的不少前世旋律的片段和歌詞,從《愛情買賣》到《心痛2009》,從《最炫民族風》到《涼涼》,風格迥異,五花八門。
原本是想著離別時送給李昭,說是自己夢里夢到的,包括之前的那兩首也是,順便再告訴他那長安的樂師的事情也是假的。
希望這東西能當一份念想,或許能給他一些新的啟發。
可現在……他捏著冊子,心里有點打鼓。
這東西給他,這家伙會不會興奮得熬夜研究,直接荒廢了最后的備考時光?
萬一鄉試因此失利,那自己豈不成了罪人?
猶豫再三,他還是把冊子悄悄塞回了枕下。
罷了,到時候給他之前定要嚴厲告誡他:必須等鄉試結束后才許翻看!若因沉迷此道而誤了功名,兄弟都沒得做!
想必,李昭這點分寸……應該還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