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彩鳳先回到側屋,看著熟睡中還在抽噎的兒子,那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又無聲地滾落下來。
她輕輕親了親兒子的額頭,然后毅然轉身回了自己房間,開始悄無聲息地收拾行裝。
幾件利落的粗布衣裳,一雙結實的鞋,所有攢下的銀錢和幾件值點錢的首飾,還有……二牛當年送她的一把貼身匕首。
她根本就沒打算等明天。
等到天際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村里最早起的公雞還沒打鳴,錢彩鳳最后悄悄進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
隨即咬咬牙,將一封信壓在堂屋的桌子上,然后輕輕拉開院門,悄聲牽過馬,身影迅速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她先去了永樂鎮上,敲響了娘家的大門。
等大嫂劉氏起身,發現錢彩鳳人去屋空,只在堂屋桌上找到那封墨跡歪扭卻意思堅決的信時,一切都晚了。
“爹!娘!不好了!二弟妹她、她留了封信,人不見了!”劉氏舉著那封信,慌慌張張地跑到公婆屋門口。
王金寶搶過信紙,雖然他識字不多,但連猜帶蒙,也看明白了大意——彩鳳去鎮上找她爹了,要讓她爹幫著她安排鏢隊,立刻動身去邊關!
“糊涂!糊涂啊!”王金寶急得跺腳。
“老大家的,你和你娘看好家,看好孩子!我這就去鎮上攔她!絕不能讓她就這么去!”
他飯也顧不上吃,水也顧不上喝,套上車,心急火燎地就往鎮上趕。
然而,等他趕到鎮口錢家時,卻被告知,錢彩鳳和她爹錢老鏢頭,天不亮就已經收拾停當,騎著快馬出發了!
錢家老娘眼睛哭得通紅,拉著趙氏的手:“親家母,攔不住啊……那丫頭的性子你也知道,犟起來她爹都拗不過……她爹實在不放心,只好、只好跟著一起去了……說是有他跟著,走鏢的路熟,總能護著點……”
王金寶頓時如遭雷擊,呆立在當場。
完了,還是沒攔住!
就在王金寶心慌意亂,不知是該繼續追還是如何是好的當口,鎮口塵土飛揚,只見一匹毛色混雜的駑馬,喘著粗重的白氣,嘴角甚至掛了許多白沫,蹄聲雜亂地沖了過來。
馬背上,馱著兩個人。
一眼看過去,是個身形壯實、面色被風吹得發紅卻眼神急切的姑娘。
她身前,還有個緊緊趴在馬背上的,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幾乎要虛脫脫的男子。
正是剛從府城趕回來的虎妞和張文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