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殿試閱卷
殿試結(jié)束當晚,貢士們絞盡腦汁寫就的數(shù)百份答卷,便被禮部官員領(lǐng)著內(nèi)侍太監(jiān)們小心翼翼地收攏、糊名,然后連夜送入了皇城一處專門辟出的、戒備森嚴的偏殿之中。
與鄉(xiāng)試、會試動輒耗時半月之久的漫長閱卷不同,殿試的流程被壓縮得極緊。
今日考試,明日閱卷,后日呈遞御前、皇帝欽定,大后日便是傳臚唱名,時間安排得密不透風。這意味著,留給這些讀卷官甄別優(yōu)劣、評定高下的時間,極其緊迫。
他們需要在短短一日內(nèi),初步篩選出所有試卷的等次,尤其要挑出其中最出色的十份,待明日交由內(nèi)閣大學(xué)士們最終審定排名順序,后日清晨便要呈送御前,由專人跪讀,聽候圣裁。
次日那偏殿內(nèi),讀卷官們按品級資歷分坐長案兩側(cè),人人面色凝重,無人交談,只聞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偶爾有低低的清咳打破沉寂。
每人案前都堆疊著厚厚一摞試卷,需先自行批閱,遇有佳卷或難以決斷者,再相互傳閱、商議。
流程嚴格,先由低階讀卷官進行初篩,剔除明顯有瑕疵或平庸之作,將尚可的試卷呈送更高一級的官員復(fù)核,如此層層遞進,最終優(yōu)選出的卷子,才會被送到那幾位決定名次的關(guān)鍵人物案頭。
時間在寂靜而緊張的忙碌中悄然流逝,窗外天色也從白日逐漸變成黑夜。
待到第二日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殿內(nèi)燭火也已燃盡大半,初步的篩選工作才接近尾聲。
大部分試卷已被歸入不同等次,唯余最后約二三十份最為出色的答卷,被整齊地擺放在了偏殿上首一張寬大的紫檀木長案上。
此時,殿門再次開啟,幾位身著緋袍、氣度雍容的重臣魚貫而入。
為首的,正是當朝首輔,兼此次殿試的總讀卷官,年過花甲、須發(fā)皆白的李閣老。
其身后跟著的,有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等部院堂官,以及兩位以學(xué)問淵博著稱的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
他們,將負責從這最后的精華中,初步敲定前十名的順序,再交由圣裁。
幾位大人落座,自有內(nèi)侍將那份試卷逐一奉上。
眾人默默傳閱,時而凝神細觀,時而提筆在特制的紙條上寫下簡短評語粘于卷側(cè),時而低聲交換一兩句意見。
氣氛比下方更為凝重,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一次短暫的沉吟,都可能決定一位學(xué)子乃至一派人未來的命運。
閱卷持續(xù)了約莫幾個時辰,初步的共識才勉強達成。
前十的試卷被挑選出來,大致排定了先后,但關(guān)于前三名,尤其是第一名的初步排比,爭議卻陡然激烈起來。
兵部尚書張老大人,是行伍出身,雖年逾六旬,依舊聲若洪鐘,他拿起一份試卷,手指用力點在策論部分,朗聲道:
“諸位,老夫觀此卷,可為第一!諸位請看此處論述,‘北疆大捷,士氣可用,當趁勢而進,犁庭掃穴,以絕后患!’此言深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