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崇笑容和煦,擺擺手:“坐,坐,明遠不必多禮。”
他很是自然地坐在了王明遠旁邊的空位上,態(tài)度隨和得不像上司,倒像是位平易近人的長輩。
他先是夸贊了王明遠幾句年少有為,學問扎實,又問了問他家中情況,言語間滿是欣賞。
王明遠恭敬地回答著,心里卻覺得有點奇怪。這位李掌院的態(tài)度未免太過親切了些,絲毫沒有上官的架子。
正疑惑間,只見莊崇左右看了看,聲音壓低了些,臉上露出一絲略顯尷尬又帶著真誠的笑容:
“明遠啊,有件事……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覺得還是提前說開為好,免得日后共事尷尬。”
王明遠心中一動,忙道:“大人請講?!?/p>
莊崇輕咳一聲,道:“這個……算起來,我或許還得稱呼你一聲‘師叔’。”
王明遠:“……?!”
看著王明遠愕然的表情,莊崇笑著解釋道:“家?guī)熌耸侵芾咸档脑缒耆胧业茏?。按輩分,我當稱周師為太老師。而你,是周老太傅親口承認的記名弟子。這……輩分如此,我也無奈啊?!?/p>
他攤了攤手,一副“你看這事兒鬧的”的表情。
王明遠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根子在這里!周老太傅桃李滿天下,這李掌院竟然是老太傅的徒孫!這輩分……可不是壓了對方一頭么!
難怪他態(tài)度如此,這要是不說開,以后在翰林院,他是以下屬之禮相見,還是以晚輩之禮相處,確實尷尬。
王明遠立刻起身,非常誠懇地說道:“李大人萬萬不可!晚輩僥幸得老太傅垂青,收錄門墻,已是惶恐。大人乃朝廷重臣,翰林院掌院,是明遠的上官前輩。這輩分之說,僅限于師門私誼,絕不可行于公堂。日后在翰林院,還請大人以尋常下屬視之,明遠必當恪盡職守,聽從大人差遣!”
他這話說得極為漂亮,既尊重了師門傳承,更表明了在公務場合絕對遵從上下級關系的態(tài)度。
莊崇聞言,臉上笑容更真誠了幾分,顯然對王明遠的識趣非常滿意。
他拍拍王明遠的肩膀:“好!明遠果然通情達理!既如此,公私分明,最好不過!日后在翰林院,有何不解之處,盡管來問我便是。”
解決了這樁尷尬事,莊崇又閑聊兩句,便心情舒暢地離開了。
王明遠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也是松了口氣。
還好說開了,不然這“師叔”輩分壓著頂頭上司,以后工作還真不好開展。
他重新坐下,心里琢磨著,這官場還沒正式踏入,各種關系就已經盤根錯節(jié)地纏了上來,往后真是要步步小心了。
宴會便在這觥籌交錯,一派祥和的氛圍中結束了。